“一伯伯,歡不歡迎我咯個不速之客?後麵追來的偵緝隊就會要進門噠。不歡迎,我就走。”長林實言相告。
“還囉唆麼子?子純,趕快帶長林伢子上倉房的閣樓躲起來,不論麼子情況都莫亂動。”允文老爺叮囑。
大門擂得都要爛了。子純打開門後,兩個舉著手槍的便衣,進來就往廳堂上闖。
“麼子人呀?如此放肆。”允文老爺捧著水煙袋踱步出來問。
“彭老爺,我們是警察局偵緝隊的,剛才有個‘赤匪’躲進了貴府,我們要搜查一下。”一個便衣拿出證件亮了亮說。
允文老爺吸了口煙又問:“看清噠嗎?我坐在咯裏抽噠一氣的煙,又冇起過身,何解就冇看見有人進來呢?那就出鬼噠。天黑,你們莫非看花噠眼?”
高個的便衣說:“我剛追進街口,那個人影往左邊一閃就不見噠,正好是府上大門附近,不會有錯吧。”
“照你咯樣講,那是我窩藏噠‘赤匪’囉?你們硬要搜人?”允文老爺用手中的紙媒子指著便衣說。
“老爺,實在對不起。咯回上峰嚴令,要捉拿傷人搶槍的要犯,不得不搜啊。”便衣眨巴著眼睛答。
“那好,請便吧。但是我醜話講在前頭,老子不是好欺侮的,要是冇搜出人來,我就要向你們的局長告狀,告你們深夜私闖富家大戶圖謀不軌。還要求警察局登報公開道歉,要你們局長上門賠禮,經濟上賠償我的名譽損失。”允文老爺把水煙袋往桌上一頓,橫著眼睛斬釘截鐵地說。
兩個便衣被允文老爺橫眉怒目的氣勢唬住了,心裏一陣發毛:彭府是伍家井咯條街上最大的老宅深院,有幾十間房屋。光靠兩個人能搜查得下地嗎?要是冇抓到“赤匪”,自己就下不了台。矮子便衣用拐肘捅了捅高個子後,朝允文老爺敬了個禮說:“老爺,請您老人家原諒我倆辦事魯莽,可能是我們看錯了門戶,實在對不起,就此告辭噠。”
待探子走後,允文老爺馬上轉入倉房對長林說:“兩個便衣雖然被我嚇走噠,肯定還會要殺個回馬槍的,不是你一伯伯怕事趕你走,逃命要緊呐,你快換上我的長衫,由子純送你出去吧。”
長林走後不到一刻鍾,偵緝大隊果然趕來了20幾個人,把彭宅圍得嚴嚴實實。大隊長進屋,先給允文老爺行了個禮說:“請老先生多多體諒我們的難處,執行公務難免有所打擾,實在是不得已,希望您協助搜查‘赤匪’。”
允文老爺坦然說:“大隊長,麼子打擾不打擾,剛才我又不是不讓搜查,叫兩位進去,他們又走噠,我還納悶呢。既然大隊長來噠,你們不進屋搜的話,我還不答應。搞個水落石出,免得我背黑鍋,以後呷悶棍。請吧!恕老朽困倦就不奉陪。”
偵緝隊在彭宅裏裏外外折騰了一兩個小時,終於毫無所獲,灰溜溜地走了……
三
德高望重的彭允文老爺,在瀏邑永安市到長邑諸佳橋一帶,民望甚高,口碑極好。鄉親們遇上大難處,有的就會求助於他。允文老爺樂於助人,為鄉親們排憂解難而不辭勞苦盡力為之。
隔永安市20多裏地,有戶張姓農家,因婆媳關係緊張不睦,丈夫張天箕經常責罵堂客不孝順老娘,妻子不服氣,認為老倌偏心,終致夫妻為了一樁小事打了一場大架。女的性格倔強,一時想不通竟竄塘自盡了。
由於女方的娘家人多勢眾,幾個兄弟又懷疑男方逼死了堂客。一聲吆喝聚起二三十個人,開隊伍似的闖進了張家,進門不由分說就砸鍋摔碗,鬧得烏煙瘴氣,口口聲聲要告官府,官司一天不打贏,他們就要在張家吃住下去。張天箕本來就懊悔、悲傷不已,如今堂客的娘家人一鬧更是又怕又急。堂客的屍體還停放在床上,三個伢妹子啼哭不止,連老娘也被嚇得躲起來了。他感到大禍臨頭冇得路可走。萬般無奈之下,張天箕偷偷跑到牌樓屋,找彭允文老爺訴苦,求他老人家幫個忙。聽完來者前因後果地敘述後,允文老爺先把他罵了一頓,批評天箕態度粗暴動手打架,不能妥善處理家事化解矛盾。在娘麵前算不得好崽、在堂客麵前不是個好老倌,落得個家破人亡,更是對不住未成年的崽女……見天箕已是淚流滿麵,彭允文話鋒一轉:“哭有麼子用?急也是空的,你先回去,我明天就到你屋裏去勸勸鬧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