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個跛腳,怪不得沒有去逃命,喂,隔壁當兵的哪裏去了?”軍官問他。
彭允文裝做耳背,指著自己的耳朵說:“冇…冇…冇聽……聽清。”
“邋遢鬼,老子問你隔壁的人去哪裏了?”軍官大聲吼道。
“哦,哦,昨…昨…天,坐馬…馬車走……走了。”彭允文結巴著說。
“你看見車上有些什麼東西?快說!”軍官大聲逼問。
彭做著手勢答:“有…有好……好多麻袋。”
“麻袋裏裝的什麼東西?”軍官求財心切,蠢裏蠢氣地問。
“不…不……曉得,當兵…的不……不讓我攏邊。”彭允文裝著害怕的樣子哆嗦。
那個軍官舉起手一巴掌,把彭打了個趔趔趄趄。罵道:“你爹娘怎麼生了個又瘸又聾又結巴的傻瓜?”士兵們聽了哄笑起來。
“笑什麼?你給我到裏麵去看看!”軍官指著一個士兵說。
那個大兵進裏屋打了個轉身就出來了,捂著鼻子直嚷:“臭!真臭!尿臊氣難聞死了。這些湖南蠻子尿都要賣錢,滿滿一大桶擱在裏屋當寶貝。報…報……告長官,裏麵是個豬圈,豬沒有,稻草倒有一堆。”
“窮光蛋!呸!”軍官罵了一句後帶頭出門走了。看到北軍滾了,彭允文長長地籲了口氣,此時他才發覺內衣已汗得透濕。
29日,外麵又是鬧哄哄的,槍聲、吼聲、哭聲,喊叫聲不時傳來,原來凶殘的北軍沿街洗劫了幾家大戶。繃緊了神經的彭允文從門縫向外望去,有幾撥人馬從門前的街上竄來竄去,總算再沒有闖進殘破的婁家。他在惶恐不安中挨到了天黑,實在是太困了,他一頭倒在床板上睡著了……
半夜裏,彭允文迷迷糊糊地聽到了風雨聲,還有劈劈啪啪的槍響。接著急促的腳步聲和“湘軍來了”的呼叫,終於使他猛醒過來。他從床上一躍而下,掏出手槍躲在牆角,隻要敵人敗兵進屋,他就會開槍射殺。
天放大亮了,幾縷強烈的陽光射進昏暗的小屋,突然門板被推倒了,一群軍人擁了進來。彭允文嚇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原來是軍需處的人帶來一些士兵。
“彭處長,您冇得事吧?急得大家要命。”馬弁敬禮問道,人們爭相與他握手擁抱。
駕馬車的兩個部下,向彭允文報告:“處長,如您所料,我們駕車剛過塘田不遠,便遭遇一班土匪搶劫。我們便依計行事,騎馬棄車就跑,土匪見車上麻袋裏裝的盡是爛磚碎瓦,自認倒黴,就沒有再追趕我們。哈…哈…咯班蠢豬被我們捉弄噠。”
正在此時,騎馬趕來的林修梅旅長一鑽進屋就喊:“義廉兄,何解在咯號破爛房子裏?當心屋垮下來啊!我還以為你被北軍俘虜了。萬幸,萬幸,隻要人還健在就好。軍費丟了就算噠,那是冇得辦法的事。哪個料得到段祺瑞會來偷襲咯一手?我們又不是諸葛亮。”
彭允文二話不說,拖著林修梅就往裏屋走,他彎腰扒開草堆,從豬欄下麵掏出一把銀元捧給林看:“修梅兄,軍費都藏在豬欄下麵,還有賬冊可查,少一塊銀元你就槍斃我。”
林大喜過望,拍著彭的肩膀笑了起來:“佩服,佩服,允文兄真君子也。有勇有謀更有德!還是譚組庵慧眼識人呐。我特地撥出一排士兵今後給你護駕,算是補過吧。說真的要是丟了咯些軍費,挨板子的不是你而是我。”
原來林修梅率部在桂軍的配合下冒雨奔襲,於10月30日奪回了失守僅兩天的寶慶。然後他乘勝追擊,在永豐和湘鄉之間與敵展開激戰,全殲商震旅。失敗的消息使敵人軍心渙散,湘桂聯軍在湘潭、株洲將王汝勤、範國璋兩部團團圍住,北軍兩萬餘人隻好繳械投降。做了4個月湖南督軍的傅良佐聞訊驚恐萬狀,連夜從長沙倉皇出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