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在旅途中(1 / 3)

四位年輕人在淩晨兩點鍾從聖德尼門出了巴黎。一片漆黑,他們很安靜,因為受到黑暗的威脅,仿佛看到處處都有陷阱。

天剛拂曉,他們便興奮起來。隨著太陽的出現,他們激昂的鬥誌也被點燃。這就像在戰鬥的前夜,心情緊張,眼睛卻洋溢著笑意。

此外,火槍手們的黑馬,他們雄赳赳的氣勢,這幾匹作為高貴的馬在行進中的特有的樣子,使得想隱姓埋名也不可能了,這種氣勢使旁人不敢豪邁。

仆人也全副武裝,行動有力。

早上在吃早飯的時候,他們順利地來到了尚蒂利,他們在一家招牌上畫有法國圖爾主教聖馬丁把自己披風的另一半給窮人的故事的客店前停下來。他們吩咐馬停在門口,以便隨時可以啟程。

他們走到大堂裏,在一張飯桌前麵坐下。

有一個貴族剛走近他們,和四個年輕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早飯。他開始談論天氣,他們也和他交談;他為他們的健康幹杯,他們也回敬了。

可是就在仆人穆斯格東來向他們報告一切準備完畢,大家剛要走時,那個陌生人邀請波爾朵斯為紅衣主教幹杯。波爾朵斯回答說,如果他願意為國王的健康幹杯,他當然也願意為紅衣主教幹杯。可是那個陌生人憤怒地叫著說,他除了紅衣主教以外不知道還有國王。波爾朵斯罵他是蠢貨,陌生人拔出了劍。

“您真是惹了麻煩,”阿多斯說,“不過現在已經無路可退,把他殺了,隨後趕快和我們會合。”

隨後他們三人上了馬,飛奔而去。波爾朵斯則向他的對手說,他要用他的絕招來殺死他。

“隻有三個了!”阿多斯在走出不遠後開口說。

“可是那個人為什麼單跟波爾朵斯過不去呢?”阿拉密斯問。

“因為波爾朵斯講起話來嗓門很大,他錯把他當作我們的頭了。”達爾大尼央說。

“所以我總是說您聰明呢,”阿多斯低聲說。

達爾大尼央、阿多斯和阿拉密斯抓緊趕路。

在瓦茲省省會博韋,他們呆了兩個小時,一方麵為了讓馬兒歇一歇,還有就是為了等波爾朵斯。兩個小時以後波爾朵斯仍然沒有出現,他們隻好繼續向前。

在離開博韋一法裏的地方,有一段路被兩道土坡死死地夾在中間,路麵高低不平,有十來個人像是在那兒幹活:有的在挖坑,有的在和泥鋪路。

阿拉密斯怕它們會弄髒他的馬靴,罵了他們幾句,阿多斯此時正要安撫他。這些工人開始回擊他們,甚至一向冷靜的阿多斯也被他們的謾罵激怒了,他策馬攻擊他們中間的一個人。

這一下他們全都迅速退到路邊的土溝裏去,每個人取出一支預先準備好的火槍;七個年輕人都成了槍靶子了。阿拉密斯中了一槍,子彈打透了他的肩膀,穆斯格東也不幸受傷,子彈打進他的屁股裏。可是落馬的隻有他一個人,倒不是受傷嚴重,隻是因為他沒發現自己的傷口,以為自己受了重傷,實際上卻相反。

“這是埋伏,”達爾大尼央說,“我們不要開槍,先逃命吧。”

阿拉密斯不管傷勢,隻顧抓住他那匹馬的馬鬃,和大家一起走。穆斯格東的馬拋棄了他,自己跟著隊列裏繼續前進。

“這樣我們倒有一匹可以替換使用的馬了,”阿多斯說。

“我希望它是一頂帽子,”達爾大尼央說,“我的帽子跟著子彈一起飛了。不過幸運的是,我沒有把那封信放在帽子裏。”

“是嗎!但波爾朵斯單獨過來時,他們決不饒他的。”阿拉密斯說。

“如果波爾朵斯殺了那個貴族,他肯定已追上我們了。”阿多斯說,“我認為他到了決鬥場上,會清醒的。”

盡管他們的馬已無力前行,隨時都有罷工的可能,他們還是堅持著奔馳了兩個小時。

達爾大尼央他們繞了一條路,以為這樣可以順利點,可是在到達瓦爾省城克雷沃克爾時,阿拉密斯說他再也不能堅持了。事實上,他能支撐到現在是很不錯了,因為他不顧傷痛,保持著他剛強的外表和紳士風度。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還得讓人扶著他,以免他從馬上摔下來。在一家小酒店,大家把他安頓好,並讓巴讚照顧他;這個仆人在遇到小衝突中非但幫不上忙,而且是個累贅。隨後大家急忙前進,希望天黑之前趕到亞眠。

“真慘啊!”阿多斯說,當他們再次上路時,曾經已壯觀的隊伍隻有一半人了,“天啊!我再也不會上他們的當了。我向你們保證,從這兒到加來,他們誰也不能讓我開口,再也別想讓我拔出劍來了。我保證。”

“我們別耽誤了,”達爾大尼央說,“時間真的緊迫啊,”

他們狠狠地踢馬的肚子,遭遇鞭笞的牲口,又重新振作。他們到達亞眠時已經是半夜了,在一家名叫金百合花的客店住宿。

客店老板看上去很老實。他一手托著燭台,一手拿著他的棉睡帽恭敬地接待達爾大尼央一行。他要他們各住一個上等的大房間,糟糕的是這兩個房間分布在這家客店的兩頭。達爾大尼央和阿多斯拒絕接受,客店老板很是堅持說,沒有其他配得上他們身份的房間了。可是達爾大尼央和阿多斯表示他們兩人願意合用一個房間。哪怕在地上打地鋪也行。老板拚命堅持,旅客拚命不讓,最後隻能按照達爾大尼央和阿多斯的意思去辦。

他們兩人剛把床鋪好,把門堵住,就傳來敲打他們房間百葉窗的聲音。他們問外麵是誰。聽出是他們兩個仆人的聲音才開了窗。

果然是他們。

“照看馬匹有格裏莫一個人就夠了。”普朗歇說,“如果可以,我就在你們的房門口睡。這樣的話,就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

“那麼你怎麼睡呢?”達爾大尼央問。

“這就是我的床,”普朗歇輕鬆地說。

他指的是一捆麥稈。

“那你就進來吧,”達爾大尼央說,“你說得對,客店老板過分地殷勤我不喜歡。”“我也是。”阿多斯說。

普朗歇從窗口爬進來,橫在門口睡下,格裏莫則在馬棚裏,他要在早上五點鍾,把四匹馬準備好,自己也要收拾好。

夜裏十分安靜,隻是在淩晨兩點鍾差不多有人敲門,普朗歇被驚醒了。他高聲問“外麵是誰”時,那人連忙說是走錯了房間,隨後便走了。

早晨四點鍾,從馬房裏傳來奇怪的喊聲。格裏莫原本是要叫醒馬棚裏的小廝,卻被他們暴打一頓。他們打開窗子,看到格裏莫腦袋正在流著血,已失去了知覺。

普朗歇跑到院子裏準備備馬,發現馬腳都破了。本認為穆斯格東使用的那匹,頭天空跑了五六個小時的馬,沒準還能繼續趕路,可是,出了一個不能理解的錯誤,一個原來為客店老板的馬放血的獸醫,卻陰差陽錯地替穆斯格東的馬放了血。

情況未免太糟了,所有這些接二連三的意外,看似偶然,但也可能是圈套。阿多斯和達爾大尼央走出客店,這時候普朗歇則去打聽哪能有馬出售。剛到門外,他便看見有兩匹鞍轡齊全,而且身強力壯的駿馬,於是問這兩匹的主人在哪兒,有人告訴他馬主人昨晚也住這裏,現在正準備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