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興奮地握著博納希厄太太的兩隻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在她的眼睛裏她看到除了忠實之外,別無雜念,便真心地擁抱了博納希厄太太。
“就這樣辦吧,”她大聲說,“您將挽救我的一切。”
“啊!您言實了,可以為陛下效勞是我的榮幸。您隻不過是一樁下流的計劃的犧牲品,根本談不上要我來拯救您。”
“是的,是的,我的孩子,”王後說,“你說得很對。”
“陛下,時間不多了,請把信給我吧。”
王後迅速走到一張小桌子前麵,紙張、墨水、羽筆全在那兒。她迅速地寫下字,蓋上印章後便把信交給了博納希厄太太。
“等等,”王後說,“我們忘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
“錢呀!”
博納希厄太太有點窘迫。
“嗯,”她說,“不瞞您說,我丈夫……”
“你丈夫沒錢是吧?”
“不是的,他有錢,可是他一毛不拔,不過王後放心,我們總會有辦法……?”
“偏偏我也沒有,”王後說,“不過,幸好……”
奧地利安娜連忙打開她的首飾箱。
“拿去,”她說,“這隻戒指應該很值錢,是我的兄弟西班牙國王給我的。隻有它是我可以自由支配的東西。把它賣掉,你丈夫就有錢出發了。”
“一小時以後,我們就會行動了。”
“地址就是這個,”王後謹慎地,仔細地說,“送交倫敦白金漢公爵。”
“我保證一定會送到他的手裏。”
“善良的孩子!”王後奧地利安娜欣慰地說。
博納希厄太太吻了吻王後的雙手,把信藏在連衣裙的前胸,隨後像蝴蝶似的飛走了。
剛剛十分鍾,她便回到家裏。正像她上述的那樣,自從她丈夫被釋放以後,他們從未謀過麵。所以她對她丈夫在紅衣主教那的改變是不了解的,最主要是讓德·羅什福爾伯爵成了博納希厄最好的朋友。並接觸兩三次以後,關係更加親密了。是他讓博納希厄相信了別人綁走他的妻子是出於無奈的,隻不過是某些政治活動中的不詳盡措施。
她看到博納希厄呆在家裏正滿頭大汗地收拾屋子:他發現家裏已經翻天覆地了,所有的櫃子被洗劫一空了;至於女傭人呢,她已經在她主人博納希厄被捕時趁亂逃走。當時的氣氛讓膽小的姑娘從巴黎一口氣逃到了她的故鄉勃艮第,中間都不敢休息。
這個老實木訥的服飾用品商博納希厄看見妻子回來,便把他怎樣死裏逃生,如何被釋放的經過告訴了他的妻子。博納希厄太太首先恭喜他,然後對他說,她的工作實在太忙,隻要被允許外出,她馬上回家來看他。
博納希厄太太回來看他,卻讓他等了五天時間。換作從前,博納希厄肯定會埋怨讓他等待的時間太長了,不過最近紅衣主教德·羅什福爾伯爵又不斷來看他,所以他有很多重大問題要思考。大家都知道,思考是不會讓人寂寞的。
最主要博納希厄思考的是自己的遠大前程,所以他的時間總是轉瞬即逝。德·羅什福爾稱他為朋友,稱他為親愛的博納希厄,偶爾還灌輸他,紅衣主教對他很是信任。博納希厄仿佛看到了自己飛黃騰達。
博納希厄太太也在思考,可是並不想自己的前途發展。在她腦子裏,總是那個仿佛已墜入了愛河的勇敢優秀的年輕人達爾大尼央。她控製不住,因為這是不以她的意誌為轉移的。自從十八歲結婚以後,她的交際範圍也隻是她丈夫的朋友們。由於她的思想要比她所處的地位崇高得多,她的生活沒有任何激情,對世俗的誘惑也都置之不理。而且,尤其是在那個時代,貴族在市民中有著深刻的影響,而達爾大尼央是貴族,而且他身上穿的是國王衛隊的製服,那是婦女們尤為重視的服裝之一。達爾大尼央瀟灑、英俊,喜歡冒險;他在談到愛情時,就像一個正在戀愛、並渴望愛情的男人。能讓一個二十三歲的女人愛得死去活來,達爾大尼央的這些條件已經綽綽有餘了,而美麗年輕的她正好處於這個幸福階段。
他們夫婦倆雖然已分別了一個多星期,可是這短短時間內他們都遭遇了嚴重的事件,因此他們再次重逢時各懷心事。不過博納希厄還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熱情地擁抱他的妻子。
博納希厄太太溫順地接受他的抱吻。
“我們必須談談,”她說。
“怎麼?”博納希厄詫異地說。
“是的,我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
“是的,我也一樣,我也有重要的事跟您談談。請把您被綁架的過程完整的跟我解釋一下。”
“眼下要談的和這沒有關係,”博納希厄太太說。
“那是怎麼一回事?跟我被關押有關係嗎?”
“那件事情我早就明白了,可是因為您毫不知情,更不會參加什麼陰謀策劃,而且到頭來誰連累了您,您都不知道,別人也不知道,所以我對這件事很淡然。”
“太太,您說很輕鬆!”博納希厄看到他的妻子漠然的態度,心裏稍顯氣憤,接著說,“您要知道我在巴士底獄的牢房裏關了一天一夜!”
“那些都已過去了,我們現在先放下那件事,還是先說我回到您身邊來的原因吧。”
“什麼!還有原因!難道您不是為了看我才回來的嗎?”博納希厄傷心地問。
“是回來看您,可還有別的事。”
“什麼事?”
“一件與我們的將來、有重大利害關係的事情。”
“太太,從這事件以後,我們的處境已經好轉。不久以後會有很多人羨慕我們。放心吧!”博納希厄說。
“是的,不過首先要您聽我的去做件事。”
“什麼?”
“是的,先生,有一件重要而偉大的事情要做,同時還能得到很多錢。”
博納希厄太太知道,提到錢,她的丈夫是無所不能。
可是一個人如果跟紅衣主教黎塞留即便短暫的交流,即便他是一個服飾用品商,也會麵目全非的。
“有很多錢嗎!”博納希厄懷疑地說。
“是的,很多。”
“最多有多少?”
“會有一千皮斯托爾。”博納希厄太太說。
“您要我做的事情很重要嗎?”
“是的。”
“是什麼呢?”博納希厄問。
“您立刻出發,為我送一封信,您一定要把信收好,直到把它親自交給收信人的手裏。”
“送去哪兒?”
“去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