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時,她笑著建議我若是近期還想再來王硇,春節期間是個不錯的選擇。
“有戲聽。”她說。
村民傳承了古老的土布製作工藝。首先要將棉籽擰成皮棉,彈成棉花;用紡成棉線的穗子,繞好線圈,要分成經線和絡線(左下圖),然後染成各種顏色的線,晾曬好(左圖);還要漿線、打筒經印,穿繒子、穿繩齒(右下圖),每一步都是人工完成。
來村子的時候,我知道王硇雖然位於邢台境內,但是近鄰邯鄲武安。我對武安並不陌生,於是告訴她,我聽過邯鄲那邊的平調、落子。她有些驚訝,但又很快搖搖頭:“我們也是平調,但和那邊不一樣。”
“你聽聽就知道了。”她起身撣去衣褲上的灰塵。
屋外的空地上,暖陽下三五個聊家常的村民。在這些人中,我注意到其中一位,她自顧自低頭忙著手中的活兒,一副專注的樣子。她說,這是幫女兒做的。
“她家閨女剛出嫁了。”身邊的老人接過話來,露出笑容。
在村子裏,有新媳婦兒給丈夫納鞋底的習俗。納鞋底的數量甚至是判斷一個媳婦兒賢淑、能幹與否的標準之一。
過去村子裏很多女孩子坐在門前或樹下做著這項手工活。隻是,現在的人很少再這樣做,但家裏的老人依然堅持這項傳統—婦人納鞋底,老人則在閑暇時做荊編。
這天中午,走在安靜的街道中,隱約聽到了機杼聲,走近才知道,村裏很多村民正在家織土布。
從摘棉花開始,到紡成線,染出顏色,晾幹後上機器,每一步都是人工完成。我坐在一旁,聽著老式織布機有韻律的聲音,覺得這畫麵既熟悉又陌生。
在村子裏走一走,可以見到各種各樣的石樓,這也是王硇村典型的特點。保存完好的有130多處,房屋2000多間,石頭房屋多達620多座。石樓建築麵積約72000多平方米—占全村總建築麵積的二分之一。
的確,在太行山,用石塊壘牆的建築物並不少見。不過,王硇的建築文化確實有其自身的特點:時代上,明、清、民國都保存完整;風格上,既有川寨的味道,也有北方四合院的特點。
關於“川寨”的身份認同,也是村民們深信不疑的,這與流傳在村子裏的一個故事有關。據村中石碑記載,王硇村現居王姓始祖王得才,為四川省成都府兩崗村人。在明永樂年間,王得才官任朝廷武官,但在王奉命赴京都押解皇綱時,在河南河北交界處遭響馬劫掠,自感無法複命,於是決定隱匿逃亡,先是到了沙河縣正招村和下鄭村,覺得不夠安全,繼續逃亡,直到選擇在半山腰安身。王家利用太行山中的巨大石塊建成房屋,王硇村由此而成。
現在在王硇村的住戶中,除嫁進村的媳婦兒外,男性都為王得才後代。到2011年,王得才一脈已經在王硇村傳至23代。
每一個古村落,都有一位或一個家族,為其精神象征,因為有了名人,村子便有了精神,有了口口相傳的曆史,有了故事,甚至有了榮譽。
每一個院落外東南角方位都留有“缺角”。因為在當地廣為流傳:有錢難買“東南缺”,房屋臨街(巷道)的牆麵與個體牆體不在一條直線上,故意缺少東南方向的—巽位。巽為風、為順、為入、為平安,意為留下位置,期盼平安順利。
帶有明顯民俗色彩的裝飾
從村裏長者那裏得知,王硇村是從南側開始,繼而慢慢展開發展的。在他們的記憶裏,村南的那些老房屋,是感情的根基,家族的起點。其標誌依然是石屋,村民們說,它們是明代建築。這些石房建在坡地上,簡陋粗糙且不見碉樓與耳房。
王硇村古樓的興建主要集中在清代。這時的建築特點,可以說是增強了防禦元素。時至今日,這樣的元素依然讓人震撼。如臨街房屋或臨路口靠外牆之頂端,多建有碉樓—當地人稱之為耳房,且碉樓上均留有可向外觀察的瞭望孔。
這種建築樣式極像古代戰爭中壁壘森嚴的城堡,在學者看來:“它們高聳林立於大街出口處,視覺上極其震撼。”
作為軍事、防禦性建築的另一佐證是:村裏院落與院落之間多有暗道相通—不過如今互通暗道已被堵塞,留下的是往日的痕跡—院院相連就是與戰爭的作戰和防禦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