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波斯去哪兒了(2 / 3)

1979年,伊斯蘭革命後的伊朗電影主要有三種形式:比較流行的是毫無藝術價值的“垃圾電影”、官方推崇的是為宗教及政治服務的宣傳片、國際上受到認可的是蘊涵人生哲理的兒童片。到了1990年代,伊朗電影再度在國際上複興,陸續有多位導演在國際電影節奪得桂冠。圖為電影《我在伊朗長大》劇照。電影改編自伊朗女插畫家Marjane Satrapi的同名漫畫,以自傳的形式講述了自己的成長經曆,反映了伊朗的社會變遷。

Q:波斯文明曾在曆史上對東西方文明產生了巨大影響。你認為是出於什麼原因,現在人已經記不得、不知道波斯文明的重要性?是它正在(已經)走向衰落了嗎?

A:波斯(伊朗)曆來是東西方文化交流的樞紐,至今也是十分重要的一個地區。不是它正在(或已經)走向衰落,而是從19世紀以來,西方的先發現代性使東方國家幾乎都處於一種“向西看”的被動境地,東方國家之間的相互了解則是通過“西方”這一中介。因此,波斯(伊朗)文明對於我們中國人的陌生化,正如同中華文明對於伊朗人的陌生化一樣,不是文明自身的問題,而是被西方中心主義話語屏蔽的結果,同時也是我們自身被西方話語權左右的結果。

Q:波斯文化裏的哪些特質對當代中國仍有非常值得借鑒的地方?

A:堅守傳統。堅守傳統不是保守。傳統是一個民族的文化精髓;保守是固步自封。當代的中國對傳統拋棄得太多。

Q:伊朗有許多非常優秀的電影,比如《小鞋子》《一次別離》《邊境布魯斯》等,它們反映出的社會問題也非常讓人關注。您怎麼評價伊朗電影的價值?

A:我不是一個喜歡看電影的人。因為專業的關係,還是看過幾部伊朗具有代表性的電影。總體上來說,比較喜歡。伊朗電影以小成本、小製作、大影響,長期在世界影壇享有盛譽,伊朗電影沒有色情、沒有暴力、沒有惡搞、沒有特技、沒有大場麵、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渲染,隻是普通人的平常生活故事,寧靜而致遠,帶著淡淡的憂傷,深刻反映出整個社會的倫理道德。但是,伊朗電影看多了,會發現其中也存在一個問題,就是表現方式比較單一,有模式化傾向。

Q:近些年在中國是否也出現過“伊朗熱”的情況?

A:近些年在中國的確有一種“伊朗熱”的現象,一是伊朗電影在國際影壇的成功帶來的影響,二是在西方話語塑造下的所謂“神秘感”帶給人的好奇。這二者都是西方話語權灌輸給我們的,因此,這種“伊朗熱”與我們對波斯(伊朗)文明的陌生感恰恰形成一種不對稱的對照。伊朗電影和文學在西方受歡迎的一般有兩類,一類是經典,有著人類共同的審美價值;一類是符合西方人的價值觀的作品。同樣在本國受歡迎的作品也是兩類,一是經典,有著人類共同的審美價值;一是符合國家意識形態的主旋律作品。因此,有著人類共同的審美價值的經典作品永遠不會受到時間空間、國家民族的局限。

Q:比起西方國家和中國,當代伊朗女性生存境況怎麼樣?您對一夫多妻製怎麼看?

A:你這個問題本身就帶有被西方話語“塑造”的色彩。從19世紀末開始,伊朗婦女通過一代又一代的不懈努力和鬥爭,加上政府的支持,使女性解放思潮成為20世紀後半期伊朗整個社會中針對婦女問題的主流思潮,並使男女在政治和社會權利上的平等觀念深入人心。伊朗伊斯蘭革命之後,婦女雖然在著裝方麵被要求伊斯蘭化,從教法角度對婦女多了一些限製和約束,但婦女的各項政治和社會權利依然被肯定。伊朗婦女受教育的程度和比例相當高,女大學生、女博士、女教授、女作家、女詩人、女記者相當普遍;職業婦女的比例也很高,在各級政府部門和企業單位隨處可見女性的身影;一夫一妻製仍然是基本家庭模式。現在,很多人對伊朗伊斯蘭革命之後的婦女狀況的認識存在較大誤區。其實,伊朗婦女所獲得的解放是比較具有實質性的,而著裝隻是一個外在方麵,難道著裝一定要是西式著裝才代表“進步”和“解放”?當然,我們也應當看到,這種實質性的解放仍然是一種初步的解放,它主要體現為為女性爭取具體的政治權利和社會權利,但尚未從整個社會的思想意識中根除男尊女卑的觀念。這也是目前大多數國家尤其是第三世界發展中國家的婦女解放的普遍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