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無故以合者,則無故以離。”無緣無故湊到一起來的人,也會無緣無故分散,拜拜了。我們雖然在人世間生活,但對於書院裏麵的人事關係,我都是這麼看的:來者自來,去者自去。我不會對大家說:“你們一定要來呀,不來我就睡不著覺了。”我自己先要擺正,我要不擺正,我們這個書院,這個道場也就立不住。所以我們要讚歎“因緣”,要養成善於觀察時節因緣的好習慣。有了這個習慣後,我們才能看清楚人事因緣的走勢。
人為什麼會活?為什麼會生?是非從哪裏來?煩惱從哪裏來?怎樣回避煩惱?怎樣杜絕是非?這種處世之道,我們一定要明白,一定要心中有數。如果愛護朋友,覺得這個人不錯,要想長久相交,那麼就要像我們前麵所說的“相尚以道”。“相尚以道”,就沒有那麼多名聞利養,沒有那麼多利害在那裏牽扯。有利害參與,就不叫“相尚以道”,叫“相尚以利”了。“相尚以利”就不可能長久,如果要想和別人長久相處,就要少談利,談起利益就要起煩惱,這是百試不爽的一個道理。
有的時候我們錢財上有些困難,想找某某化點緣,從他兜裏抖點銀子出來。人家可能會給你,但是心頭卻可能不痛快,或者給得有點遲疑,有點夾手夾腳。我這個來化緣的,心頭也不會痛快,覺得你這人有的是錢,為啥這點小錢都舍不得?但是別人心裏可能也不會安逸,覺得我是有錢,但我憑什麼要給你呢?我支援你一次就夠了,為什麼還要兩次三次,沒完沒了呢?人家煩惱,我也煩惱。如果沒有這些利害,大家反而會非常愉快。這些事情真的是妙不可言,我們一定要把這些看破看穿,懂得受用,你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是這樣的,有些人是那樣的;為什麼有些事是這樣的,有些事是那樣的。實際上也就是“君子之交”和“小人之交”。
“無故以合,無故以離”,是很妙的。有的人喜歡在外麵交際,哪怕是在火車上、在茶館裏,一遇到人就自來熟,過了也就忘了。沒有因緣也沒有利害把你們拴在一起,隻是偶爾的機緣,大家湊合一下。這個“無故以合,無故以離”也不錯。在自然界之中,在人類社會之中,經常都是“無故以合,無故以離”。我們去逛超市,和營業員打交道,那就是“無故以合”;東西買了,發票開了走人,就是“無故以離”嘛。相互都不認識,但是也不妨礙當時的交往。這些道理,說簡單也簡單,說深沉也深沉,就看各人怎麼去品這個味。
“孔子曰:‘敬聞命矣!’徐行翔佯而歸,絕學捐書,弟子無挹於前,其愛益加進。”孔夫子是個很有悟性的人,聽了這番話後就恭敬地說:“多謝先生的指教。”於是飄飄然然、慢慢悠悠地回去了。回去以後,“絕學捐書”,把自己的學問,自己的書本都放在一邊,讓弟子把拱手行禮這一套禮節都免了,弟子對他的尊敬卻更為增加了。
前麵這兩則寓言故事,第一個是說孔夫子“辭其交遊,去其弟子,逃於大澤”,這裏是“絕學捐書,弟子無挹於前,其愛益加進”,表現出了孔夫子的兩種形象,兩個結果。故事我們都是可以隨便編的,娜姐姐編了那麼多故事,以後還可以隨便編,今天可以寫這樣的故事,明天可以寫那樣的故事。同一個人,可以從正麵寫,也可以從反麵寫;可以從上麵寫,也可以從下麵寫。這是編寓言故事、神話故事,誰都可以編、可以寫。孫悟空可以大鬧天宮,也可以被壓在五行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