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呤呤呤——”一陣刺耳的鬧鈴聲在床邊傳來。
戴維狠狠地按下了“off”,暗暗咒罵著那該死的鬧鍾,揉著眼睛極不情願地支起身子。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後便穿上外衣,睡眼惺忪地下了床,腳剛一碰地就覺得自己踩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噢,你這條該死的狗,怎麼睡到我床邊來了。”戴維喃喃地向正在搖頭晃尾的波比嘀咕道。
他穿上拖鞋走進浴室,牆上的鏡子映照出戴維那張因過度勞累而明顯瘦削的臉。這時他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因為趕稿子而熬夜直到淩晨四點。不過戴維同時也鬆了口氣,心中暗暗地為稿件的圓滿完成而感到欣喜。如果不是因為《歡樂俏佳人》贏得了“最佳劇情獎”,他也不會那麼快就被導演重用,也不會被任命為將要籌劃拍攝的巨作《絕密檔案》的總編劇。其實,戴維心中最想感謝的恐怕要數史蒂夫了,可惜自己那天剛好跟導演他們出了遠門,趕不及回來和貝蒂一同招待史蒂夫,隻是在當天晚上通過電話聊了好久。
戴維漱了漱口,從架子上取下牙刷,往上麵塗了一層薄薄的牙膏便送進嘴裏,頓時一股清新涼快的味道在口腔裏彌漫開來。這時他抬起頭來,又看見了鏡子裏映照出來的那個浴缸。在出遠門的前幾天,戴維每天夜晚都三番四次地走進浴室,想看看是否能夠再找到一些可以解釋那詭異景象的線索,可是每次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其實,也不能說他什麼也沒發現——在浴缸前麵用瓷磚覆蓋的牆上,戴維偶然地發現其中一塊瓷磚上有一些汙點。他第一次看見那些汙點是在他洗澡的時候,當時那些汙點淩亂、分散,顏色比較淺,戴維也沒將它們和什麼聯想在一起,用淋浴器澆了澆就將那些汙點弄掉了。可第二天晚上他洗澡的時候,又在同一塊瓷磚上發現了那些汙點,而且汙點好像比先前集中了一些,顏色也加深了一些。戴維猜想那是蟑螂、蜘蛛等昆蟲夜晚出來覓食的時候所留下的排泄物,於是也不以為然,又將它們衝洗掉了。但到了第三天和第四天晚上,那些汙點又再次出現,顏色更深了,而且戴維可以隱約看出它們排成了一個好像人的側臉輪廓的圖案。他馬上叫貝蒂過來看,可妻子卻認為戴維神經過敏,說浴室牆上有些汙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戴維那時候心想,如果自己不是遇到過那種事,他也會對此不屑一顧的。到了第五天的中午,戴維整理好行裝,準備出遠門了,突然想在臨走前再去浴室看一看那些詭異的汙點。於是他走到浴缸前,仔細尋找那塊有汙點的瓷磚,卻怎麼也找不到。無奈時間緊迫,他隻好滿心狐疑地走出浴室,穿上皮鞋離開房子……
“汪!汪!汪!”波比的叫聲打斷了戴維的回憶。他轉頭一看,隻見不知什麼時候波比已經進了浴室,兩隻前爪趴在浴缸邊緣,仰著腦袋朝浴缸斜上方的牆壁狂吠。戴維立刻意識到波比可能發現了什麼,匆匆洗刷完畢便走到浴缸前,向波比吠叫的地方望去。
他看見在靠近抽風機的一塊瓷磚上有許許多多的汙點,那些汙點組成了一張女人的臉,而且那張臉還露出詭異的笑容。妮雅剛剛回到了家。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鍾——4點20分。
今天是女兒蒂娜進入漫畫比賽總決賽的特別日子。為了讓蒂娜能有飽滿的精神和愉快的心情參加下午的總決賽,妮雅破例讓女兒睡了一上午,還特意為她準備了最愛吃的肉醬焗意大利麵和水果色拉。當妮雅將熱騰騰的麵條和覆蓋著卡夫醬的果粒端上餐桌時,蒂娜已經坐在床上伸懶腰了。
平時蒂娜總喜歡獨自到學校去,因為她不能忍受妮雅在身邊的足足十五分鍾的嘮叨。況且她覺得自己一個人上學的話,還能靜下心來去感受周圍的環境,好培養自己的繪畫靈感和對事物的觀察力。但今天卻有點反常,蒂娜吃完午餐後竟然要妮雅陪她到學校去。妮雅心中不免有點欣喜——女兒終於知道自己的重要了。不過也難怪,今天怎麼說都是總決賽的日子,蒂娜感到緊張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最後的結果關乎到她在導師凱瑟琳心目中的形象和她的名譽,更重要的是關乎到她的前途,她的職業生涯——要知道一旦輸了這場比賽,她兩年後就不能夠被保送進艾爾斯城的最高藝術學府——阿波羅藝術殿堂了,這也意味著她為之奮鬥的八年光陰白白付諸東流了。況且,妮雅也曾聽說過畢業於阿波羅藝術殿堂的學生往往都能成為艾爾斯城一流的藝術家,他們的藝術之路將會前途無量。所以妮雅剛才在送蒂娜到考場的時候,總是跟女兒說一些“要鎮靜”、“別慌張”、“不要將結果看得太重”之類的話,而不敢說“一定要拿個好名次回來”等這些敏感的話,怕增加女兒的心理負擔——其實妮雅的心中比女兒還要緊張幾百倍,她真怕女兒會一時失手。
妮雅打開大廳的吊燈,將剛買的日用品放到玻璃桌上,突然想起可以趁這個時候整理一下蒂娜的書房——那裏實在是太亂了,要是別人看到的話準會以為那是男孩子的房間。
她走進書房,一眼就看見蒂娜的書桌上淩亂地放著五六張畫,還有一些鉛筆、尺子等文具橫七豎八地躺在上麵。妮雅皺著眉頭走上前去將畫疊好,又將文具插進文具筒裏。接著,她蹲下身子將倒在地上的廢紙籮扶起,然後撿起地上的紙團,突然瞟見書桌底下有一把銀色的鑰匙。
蒂娜會不會有什麼秘密的東西藏在抽屜裏不讓我發現呢?
想到這,妮雅撿起鑰匙,起身拉開書桌右邊的幾個抽屜。隻見從上往下數的那三個抽屜都能打開,裏麵放著的都是蒂娜的小玩意兒,還有她和朋友在外麵瘋的時候照的照片。當妮雅想拉開第四個也就是最下麵的那個抽屜時,卻怎麼也拉不開——看來是鎖上了,於是她試探著在鑰匙孔中插入剛才撿到的那把鑰匙,隻聽見“喀嚓”一聲,抽屜的鎖便開了。妮雅馬上拉開抽屜,發現裏麵放著一疊畫。她拿出那些畫,將它們放在桌麵上。
又是描繪屍體和死亡的圖畫!
妮雅心裏不禁“咯噔”一聲。
她一張一張地翻看著,腦海中也跟著浮現出一幅又一幅慘不忍睹的畫麵:一個女人的腦袋被輾扁了;一個男人被別人開膛破肚;一隻無頭的烏鴉躺在血泊中;一個嬰兒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弄得血肉模糊……雖然妮雅手中拿著的隻是一幅幅水彩畫,可她卻感到這些畫就像是記者實地拍攝的照片——不,簡直是讓人身臨其境,讓人覺得自己就是慘劇的目擊者!妮雅全身頓時起了雞皮疙瘩,同時覺得胃裏翻騰倒海般地難受。她強忍著快要嘔吐的感覺,終於等到最後一幅畫出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