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隱痛折磨著他,使他毫無睡意。
這時,門開了,小馬提著暖壺走進來。習慣給王庭倒了杯水,看了王華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時間像流水,王庭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大小小參加了許多次批鬥會,而每次批鬥完,總是小馬陪著他回家。
五年過去了,王庭的病也漸漸有所好轉,他能走動了,而且能做一些輕微的體力活了。
這時刻,隨著文化革命的發展,在文攻武衛的爭鬥中,社會上分裂成兩大派,這兩派鬥爭日益加劇,鬥爭的矛頭由原來的走資派,逐漸轉向兩派之間相互鬥爭,王庭的壓力稍稍鬆了下來,他們又把他弄到了一個小山溝裏的五七幹校勞改。
王華由於爸爸的問題,既不能繼續上學,也不能找工作,隻好陪著爸爸也來到五七幹校。
小馬也來了,在這個新環境中,他們好像一家人似的居住在一起。
王庭在幹校尤似住監獄,幹校規定他一邊勞改,一邊交代“走資派”罪行。
小馬和王華不是專政對象,行動比較自由。因此,他倆常常到縣城去玩,觀察社會上的一切。
一天,他們又到了縣城,小馬到醫院給王庭買藥,王華到百貨商店溜達。
這裏的一切她都熟悉。
她從小就生活在城裏,整個學生時代也在城裏度過,每一條小巷她都走過。
但現在,她仿佛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整條的大街兩旁貼滿了大字報,熙熙攘攘的人群圍成一團一團許多人戴著紅神袖章。
和她相識的人,見了她,衝她笑笑,默默地走開了。有的人看見她,卻好像碰到瘟神,遠遠地避開了。
她心裏痛苦極了,但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隻好咬著嘴唇,讓眼淚往肚子裏流。
她默默在大街上走著,好像一個流浪漢,她怕撞到熟人,避開人群,離開熱鬧的街道,向城外走去。
忽然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把,把她嚇了一跳,她抬頭一看,原來是她的號同學梁玉梅。梁玉梅衝她笑笑痛愛的說:“多時不見,瘦成什麼了,真不像牡丹花了。”
王華苦笑了一下,隻望著她,沒說什麼。
“咱們到那邊談談。”
玉梅指指路邊的一片小樹林,王華點點頭,默默跟著她走到樹林裏,在一棵樹陰下坐了下來。
“王華,你這幾年生活怎樣?找到愛人了嗎?”
不提這些,王華還強忍著自己的感情,現經一提她在也壓抑不住自己多年埋藏在心底的辛酸,淚水刷地從眼眶中流了出來。她像多年失散的孤兒一下見到了母親,一下撲到梁玉梅的懷裏。放聲痛哭起來、梁玉梅雖然知道王華生活是不幸和痛苦的,但沒想到她竟受到這麼大的委屈。她可憐她,同情她。
“不要哭,慢慢給我講,我給你想辦法。”
王華慢慢抬起頭來,把幾年來的遭遇都告訴了她,並把李忠義的事也告訴了她。
“我算傷透了心,至此我下了決心,一輩子不嫁人。”
梁玉梅笑了。“對於李忠義,我就不同意。他今天參加這個組織,明天又參加那個組織,朝秦暮楚。別人都叫他小流氓,你不知道嗎?他已經騙過許多女同學了。這樣的壞東西,和他決裂,卻是好事一件,至於一輩子不嫁人,這卻是一句氣人,那有女不嫁人的。隻要誠實,厚道,那怕是流浪漢也跟。”
王華被梁玉梅說的笑了起來。一輩子不嫁人,這確實是一句氣話,她多麼希望有一個親親熱熱的侶伴。
坐了一陣,梁玉梅要走了,鼓勵她說:“你不要悲觀,我相信你會幸福的。”
她握握王華的手,衝她笑,走了。王華一直望到看不見她才走出樹林。
她來到城邊醫院門口,才想起小馬來。
“該等等他了。”
醫院門口是一條大公路,醫院對麵是一個湖,湖岸上一行行垂柳,一叢叢的灌木花草,花草之間擺著石凳、石桌,這是供遊人休息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