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水探取衣物的手有些頓時僵硬如藕,飄忽的水汽環伺著她雪白的身軀,將她融在一重朦朧的水光中有些迷離。
但也就在一瞬間,這白條條的身影反應過來,情況危急,又鑽進了水裏,一手扶著桶沿,一手捂著嘴,竟是生生咽回了那衝到嘴邊的驚叫聲。
她閉著眼睛不看進來的男子,掩耳盜鈴地念道:“看不見看不見……”
心中還默默叮囑自己:不能喊,千萬不能喊,否則會有更多人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那這三百年的清白就……啊呀,不敢想不敢想。
李霈見到這幅情形的時候也微微一怔,他走到憶水房門前聽到喊聲便進來了,未想過會見到這樣的畫麵。
又見她躲在浴桶裏默不作聲,膽戰心驚,唯恐驚動眾人,於是煞有意味地笑道:“你倒是聰明。”
“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不多,隻有露出來的部分。”
“唉……”憶水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簡直生不如死。
“姑娘久等了,熱水房水不夠,現在才燒好……”
憶水全身抖了個激靈,倒抽一口涼氣,完了,要說不清了。
丫鬟五兒砰地踢開半掩的門,手上提著一桶熱水冒著白煙。
但是還沒來得及看清屋子裏的情形,話也隻說了一半,就覺頸肩一痛,悄然暈去。
原來是李霈見有人進屋,並指發力,遠遠點暈了五兒。移步換影,轉出屏風,瞬至門口,接了那要掉地的水桶,把五兒扶來放在桌前趴著,關了門,整個屋子這才安靜了下來。
“你把五兒怎麼了?”憶水從屏風後著急問來,察覺自己身子出來了一些,又忙忙縮回了水裏。
“你還關心別人?你此時不是應該殺人滅口嗎?”
憶水對著屏風外立著的身影恨恨地說道:“那也是先殺了你才對!”
“你還有功夫貧嘴?”
“那你倒是先出去啊。”憶水壓低了聲音哀歎。
然而李霈站在屏風另一麵,涼涼地說道:“放心,我本就對你沒念想,方才又不幸看了那一幕,就更沒興趣了。”
憶水心裏憋屈,連連叫苦,這是惜字如金的李霈麼,為何能說出這麼多刻薄的話來。
她咬著銀牙,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強壓怒火低吼道:“滾,出,去!”
李霈非但沒有要走的跡象,反而離屏風越走越近,步步威脅。
憶水目不轉睛地盯著靠近的身影,手上凝力,他若是敢過來,就預備將桶裏的水全潑到他身上。
一步,兩步……
桶裏的水已經在暗湧,隻要他敢再多走一步,一定能把他拍碎。
三步,四步!
李霈突然頓足。
常年的冰封的臉色蒙上一層玩笑的意思,他倏的轉身掏出一個淨白的小瓷瓶放在茶桌上,說道:“陸修給我送來些傷藥,順便讓我給你也送些來,我知道你可能用不著,但備著也無妨。”
憶水鬆了口氣,放緩手中蓄力,扭了扭自己受過傷的腳,經過水的治愈,身上多處傷患都好得差不多,隻是腳傷在骨,隱隱還是有些酸痛,也不知那藥管不管用,隻說:“藥放桌上,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