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紗布裹著鄺嵐的頭,起點從眉梢開始,一直裹到接近頭頂,臉頰和下顎也有些地方被碎玻璃割傷,幸好沒傷到骨頭和內髒,但那致命的酒瓶讓嵐傷痕累累,曉雨在他病床前整整守了兩天兩夜,她不敢睡去,甚至都不敢合眼,她害怕嵐會這樣一直睡下去,永遠都不會再醒過來.
看著鄺嵐消瘦的臉上掛滿了傷口,紅腫的腮幫子滲著血絲活像個爛掉的柿子,她想起白天鄺嵐媽媽抱著病床上昏睡的嵐一直哭的樣子,曉雨突然覺得害怕極了,她怕嵐就這樣為了她一直睡死過去,再也醒不過來,她怕嵐的媽媽會因為這個一輩子不能饒恕她,白天曉雨似乎覺得不能夠瞞著嵐的母親,畢竟她的兒子是為了救自己才這樣的,鄺嵐媽媽像是發了瘋似的拚了命的用雙手搖晃著曉雨,大哭著說讓曉雨還自己的兒子,是樂陽哲勸開了嵐的母親,曉雨也大哭著,哭的悄無聲息.
子時.
鄺嵐受傷的第三個夜晚,他依舊是深沉的熟睡著.醫生說那兩個致命的酒瓶,其中一個砸到了比較關鍵的位置,雖然不會有生命危險,但顱內的輕微淤血壓迫著神經,恐怕要昏睡一陣.出事後,曉雨經常會沉默或是發呆,淤滯的眼神和遲緩的動作讓她徹徹底底變了個人,在她臉上再也看不到笑容和快樂.
淩晨.
曉雨頭靠在哲的肩膀上,兩人並排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
“謝謝你,哲.” 曉雨哽咽的說
“笨蛋.”
“要不是你,鄺嵐的醫藥費恐怕現在也交不上.” 曉雨慢條斯理的說著,眼眶紅紅的, “我以後會慢慢還你.”
“笨蛋,說這個幹嗎.” 哲說.
“醫藥費很貴吧.” 曉雨說.
哲沒有說話,也沒有理她,曉雨依舊頭靠著哲,慢慢的繼續說著.
“手術費,治療費,住院費,醫藥費,還有營養品,還有……” 哲的右手把曉雨樓在自己懷裏,左手捂住曉雨的嘴,曉雨的眼淚似乎冰冷的滑過哲的手腕,滴在哲的膝蓋上.
“如果自己的親生妹妹,由於自己不小心的過失給哥哥帶來了損失和麻煩,而為了去彌補它,弄得痛苦流淚,遍體鱗傷,那哥哥寧願死掉.” 哲摟緊了曉雨,把曉雨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裏,眼眶濕潤,哽咽的說著.
曉雨的眼淚把哲的胸前浸濕了一大片,冰冷的眼淚略微夾帶著些許的溫度,大滴大滴的掉在哲的渾身上下.
哲的左手慢慢鬆開了曉雨的嘴,讓她完美而充分的將所有哭泣聲釋放出來,曉雨抽搭的哭著,還試圖用微薄的氣力泣訴,哽咽了半天,卻說不出半個字.
哲用那冰冷而陰翳的眼球吞下了整輪眼淚,瞬時起身甩開了曉雨,轉身離開了,曉雨獨自坐倒在走廊椅子上.
“咽下你的眼淚吧,笨蛋,你要做的事還很多!” 哲轉身一邊走遠,一邊說著,影子漸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月光淺顯的透過窗欞鑽了進來,帖在鄺嵐的臉上,厚厚的紗布掩藏著嵐的半邊,看上去鄺嵐的臉參差不齊.曾經冷俊秀氣棱角分明的臉上,現如今被藥布修飾得活像半個木乃伊,他靜靜的躺著,沉默而安靜的吸收著日月精華,曉雨坐在鄺嵐的病床邊,和他呼吸著同樣的空氣,病房裏的加濕器不間歇的工作著,在月光逐漸濃稠之時,曉雨的雙眼漸漸的模糊了,意識也淺顯了,曉雨靜靜的倒在鄺嵐的病床上睡著了.
時間的指針大約劃過了淩晨兩點的死亡界線,街上絲毫沒有半個行人,即使是在鬧事區也幾乎沒有陰影,大街上的路燈點亮了那黑夜死寂的沉靜,浩月當空,哲獨自一個人駕車在鬧事區通往北邊的街上,偶爾會有一個半個的路人從24營業的便利店捧著熱熱的咖啡緩緩的走出來,哲的那輛深黑色雷諾車子逐漸接近鬧事區的北麵,街上也逐漸多了些人影,哲隨便找了個空著的停車位,把車子熄了火.雖然已經淩晨兩點鍾了,但這裏似乎仍然熱鬧,從外麵停著眾多的汽車就可以斷定,這是整條街上人氣最為旺盛的地點.
哲在明亮閃耀的霓虹燈下,搜索著眾人的呼吸和脈動,找到了發出這種死亡氣息的根源,他來到了“異國度”酒吧,雖然淩晨兩點鍾,但這裏依舊煙霧彌漫,空氣中夾雜著令人惡心的酒糟味,混濁的空氣裏演奏著不算嘈雜的音樂聲,舞區的中央仍舊有些許的男男女女搖頭晃腦,那些嫵媚妖嬈的女青年,扭捏著迷人的曲線,在音樂的伴奏下,她們毫不吝嗇的擺出各種誘人的姿勢,而那些和她們摩肩擦身的男性們也大方的接納著她們,他們彼此在舞蹈中摩擦著嬉戲著,似乎愉悅得忘記了時間.
哲坐在了靠近角落裏一個比較幹淨的位子,酒保立刻擺脫困意迎上前來, “先生要點什麼.”
“啤酒,謝謝.” 哲似乎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眼睛似乎都沒有看酒保一眼,他眼神在整個酒吧環視了足足五分鍾.
酒保以最快的速度拿來了一瓶克羅那,哲一口氣喝了大半瓶,酒吧裏鬧氣肆虐,絲毫看不出外麵早已夜深人靜.
那些染著黃色頭發的男人,和那些怪裏怪氣的女人,似乎對哲不是很友好,他們時不時的掃視著獨自一人的哲,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不太喜歡哲,顯然也不會接納他,更不會承認哲是他們其中的一員,當然哲也並不願意加入他們.哲仍舊和那些不太友善的男人們對視,偶爾會喝一小口啤酒,那些陰陽怪氣的女人們時不時對哲放出她們那誘人而又挑釁的眼神.
一個在臉上描繪著濃妝,身穿緊身衣的女人,坐在了哲的邊上,雙手搭在哲的肩膀上,用那色澤豐滿的嘴唇貼在哲的耳邊.
“不開心嗎,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這個妖媚的女人用全身上下最突出的地方緊緊的貼著哲,用那嬌聲嬌氣的聲音勾引著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