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與儒家在思想上可謂同本共源。呂思勉說:“儒與墨,蓋當時失職之貴族。性好文者則為儒,性好武者則為俠,自成氣類,孔、墨就而施教焉,非孔、墨身所結合之徒黨也。”《韓非子·顯學》雲:
孔子、墨子俱道堯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謂真堯舜。堯舜不複生,將誰使定儒、墨之誠乎?
孔子、墨子都認為自己是堯舜之道的傳人,但誰是正宗,韓非認為已無從確定。而在學術上,墨子最初師從儒家,《淮南子·要略訓》雲:
墨子學儒者之業,受孔子之術,以為其禮煩擾而不悅,厚葬靡財而貧民,(久)服傷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
墨家對儒家的反叛,表麵上看是不滿於儒家繁文縟節的禮教,但從本質上說,是不滿於儒家對以“禮治”為象征的舊體製、舊秩序的維護。“……墨子的思想,是平民要求的直接反應,所以他的構想,保持了非常素樸的形態。”“墨家之異於儒家者,乃在對一切人民之利益具有更大之熱忱。”如果說孔子是“聖之時者”,則墨子可稱為“聖之任者也。”與孔孟為君主、為君子說法不同,墨子主要是為普通人說法。作為“農與工肆之人”的代表,墨子急切於破舊立新,建立一套符合小生產者、手工業者利益的新體製、新秩序。“墨子又是個極端的人,不像孔子那種中庸性格,他覺得舊社會整個要不得,非從根本推翻改造不可。”這應該是墨家與儒家分道揚鑣的深層原因。墨子自立門戶,聚徒講學,宣揚一係列與儒家對立的學術觀點,從而成為墨家學派的鼻祖。墨子“他有堅定的主義,有具體的政治主張”,歸納起來有十項,或稱“十論”。即“尚賢”、“尚同”、“節用”、“節葬”、“非樂”、“非命”、“天誌”、“明鬼”、“非攻”、“兼愛”。饒有趣味的是,墨家出於儒而反儒,建言立說偏偏與儒家針鋒相對:儒家講“親親”,墨家講“尚賢”;儒家講有等差之愛,墨家講無等差之愛;儒家講繁禮,墨家講節用;儒家講厚葬,墨家講節葬;儒家講遠鬼,墨家講明鬼;儒家講興樂,墨家講非樂;儒家不言利,墨家講“交相利”……圍繞上述範疇和命題,墨家的思想得以淋漓盡致的抒發,其中包含有較豐富的法律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