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還沒梳,長發胡亂地披散著,就像倒放的一把黑棉線做的墩布。
垂在額前的發簾後麵,她的一雙眼睛黑而且亮,盡管有著惺忪的意味,卻依然銳利,感覺咄咄逼人。
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睡裙,前胸繡有卡通圖案,至於是一隻什麼動物,還是一個什麼卡通人物,我已經記不起來了。她裸露的雙腿和雙臂整體給人一種圓鼓鼓的感覺,看起來相當緊湊和結實。
“沒印象。”她一邊揉眼,一邊搖頭,準確地說是搖著頭用手背蹭一雙眼睛。
“你以前沒見過你江阿姨和巫山,如果有印象你就成神仙了。”王姨的笑聲有著不惑之年的女人特有的那種爽朗,“巫山和你同歲,今年也該上高中了。不過,巫山農曆八月的生日,比你小三個月。”王姨又看著我說,“我說得沒錯吧巫山,你應該叫黃麗姐姐。”
老媽這是怎麼了?和王姨剛認識沒一整天,就已經把我的底細給透露出去了。我看著黃鸝鳥,不情願地略顯滯澀地叫了一聲“姐姐”。
“普通話呀。”黃鸝鳥看著我,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剛才那一聲‘對不起’,還以為我耳朵出毛病了呢。”
“巫山從北京來的,那可是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首都,當然說普通話了。”王姨說完,緊接著又笑著追了一句,“誰像你呀,山包子一個。”
“山包子怎麼了?”在我麵前,被王姨的話傷了,黃鸝鳥伸手攏開擋在額前的長發,歪頭看著五姨大聲說,“山包子也有自尊心。”
“有,有……”王姨笑嗬嗬地看著女兒,伸手在她腰裏拍了一下,說,“吃飯,吃飯。”
“以後再不許說我山包子,否則跟你沒完。”黃鸝鳥說著,貓下腰,雙手捂著肚子就跑,一邊跑一邊又說,“誰也不能跟我搶。”跑進衛生間,咣當一聲把門關了。
趁著黃鸝鳥待在衛生間的工夫兒,我返回臥室套上了一件白綠相間的短袖體恤。
吃飯的時候,我沒有在餐桌上看到黃叔。
黃鸝鳥問了王姨一句:“我爸呢?”從王姨的口中,我得知黃叔一大早就出門,幫助我和老媽解決住房的問題了。
在老媽和我王姨接下來的對話中,我又得知黃叔家在城中心地帶,也就是原來的老城區,還有三間瓦房,現有人租住。黃叔此去,就是讓租房子的那一家一早把房子騰出來,然後讓我和老媽住進去。
吃過飯,我和黃鸝鳥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老媽和王姨在一旁正說著話,黃叔把電話打到了王姨的手機上,說房子已經騰出來了,找的幾個工人正在收拾房子裏的雜物,讓王姨帶老媽過去看看。
王姨問黃鸝鳥,要不要一塊兒去看看她出生的老宅。
黃鸝鳥扭頭看著窗外,盡管才剛到上午八點鍾,陽光已經是要把人烤焦的樣子了,就搖搖頭,說不去。
然而,我和老媽隨著王姨剛來到樓下,隨著一陣嗵嗵嗵的聲音越來越近,黃鸝鳥從樓上跑下來。
她換下睡裙,換上了白色體恤和黑色的短裙,看起來特別像一個網球運動員。
“我騎上車子。”黃鸝鳥說著,手裏拿著鑰匙就要去開車庫的卷閘門。
王姨一把拉住黃鸝鳥的一隻手臂,說:“姑娘家,養一身膘好看嗎。”
“王老師,我發現你有職業病,隻會批評不會表揚。”黃鸝鳥被王姨拉著走,嘴裏卻不依不饒,“我胖嗎?我比你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