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是怎麼睡著的,恍惚覺得是在一聲接一聲的雞鳴聲中,墜入了沉沉的睡眠。
總之,第二天早晨,聽到老媽叫我起床的時候,感覺就像剛剛睡著。我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賴著不動,直到老媽伸手胳肢我,不得已才從床上坐起來。
老媽說了句:“抓緊洗漱。吃過早飯,我們還有事呢。”走出臥室。
迷迷糊糊中我還以為是在自己家裏,胡亂把老媽扔到我頭上的運動短褲套上,沒有穿上衣就從床上下來,光著膀子,一邊揉眼,一邊抓著癢,一邊朝臥室外麵走,準備去衛生間。
走出臥室的時候,先是肩膀在臥室的門上撞了一下,身子朝一側一歪,接著又撞到了老媽——在我家裏,除了老媽沒有別人。
然而,就在我準備把雙手搭在老媽肩上,埋首老媽後背再迷糊一會兒時,突然聽到一聲女孩子特有的那種尖叫:
“呀——你誰呀?”
那無疑如一聲霹靂在我耳畔炸響,電光閃爍,照亮了我如雨夜般漆黑的混沌意識,腦海中,無數念頭如亂箭齊發:
我和老媽勝利大逃亡,結果離開北京後中途出了車禍,現在落腳玉城縣城黃叔的家裏。
她即使不是黃叔的女兒,也一定是黃叔的什麼親戚。
我撞到了她,而不是老媽。
我雙臂前伸,一雙龍爪手幾乎就要搭上她的肩了。
我光著膀子,運動短褲沒準也穿得歪二趔三,甚至露著肚臍眼,形象實在不雅。
我是男生,她是女生,而且素昧平生……
無數念頭,如同老中醫手中的一根根銀針(老媽領我看過中醫,據說用它們刺入人體的不同穴位,可以治療不同的疾病,而我更相信病人的病,有一大半是看到它們銀光閃爍的樣子時嚇好的),攢起來一起刺中我身體的某個部位。
於是,我睡意全無,清醒得如同拿到了一道連數學老師都不能奈其何的數學題。
返回臥室去穿上衣已經來不及了,而且那樣也會讓我在這個女孩子麵前顯得太慌張,一點兒男生的氣質都沒有。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生生地縮回伸出去的龍爪手。
然後,迅速地整理好運動短褲。
與此同時,極力把眼睛睜開,睜到最大,看著站在我麵前的這個女孩子,向她說聲“對不起”。
“你誰呀?什麼時候跑我家裏來了?”
還真是黃叔的女兒。
在我的眼睛把掃描到的有關她的信息傳遞給我的大腦,我的大腦對之進行分析處理之前,作為這個家的主人之一,她再次向我發問。
不過,和剛才的那一聲尖叫相比,分貝已經明顯降低了。
“黃麗,一大早的吵什麼吵。”王姨快人快語,腰裏係著白色的圍裙走過來,“他是巫山,你江阿姨家的兒子。”
我笑著衝黃麗點點頭,心裏卻想:“好端端一個女孩子,怎麼起了一個鳥的名字?
“起了一個鳥的名字也就罷了,老爸老媽的事,自己還不能插上嘴,沒辦法。
“可為了名符其實,你說話的聲音也應該學黃鸝鳥叫,讓人聽起來有那麼點兒,那怕隻一點點兒宛轉動人啊。”
“巫山?江阿姨?”黃鸝鳥看著我,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正在記憶中搜索關於我和老媽的印象。
我一米七0的身高,黃鸝鳥剛過我的肩頭,大概也就一米五稍多點。
看樣子,她也剛剛從睡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