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楊淇佩著刀(2 / 3)

晚上,楊淇和老克睡在一起。窗外月色如鏡,遠山蒼翠,一些夜蟲在夜空中飛來飛去。黑暗中,老克吃吃地對楊淇笑。楊淇也感到新奇。以前他也曾同三爺睡在一起過,他習慣用手在三爺的胸前撫摸,他撫摸時總能感到三爺強悍的心跳。現在睡在老克身邊,過去那種在三爺身上感受過的溫暖的成人氣息再一次迷醉了他。他也對老克笑笑。老克的手在楊淇的臉上撫摸起來,然後又親了親楊淇。老克說:“你的臉真白,像女孩子。”說完老克把整個臉貼在楊淇臉上。楊淇感到自己的臉被老克吻得濕漉漉的,很不舒服,但想起老克隻不過是在表達喜歡自己,心裏還是很溫暖,很感動。

楊淇對老克和那女教師的關係很好奇,他覺得他應該弄弄清楚,當年三爺總是同楊淇講起他同村裏那些女人之間的事。他渴望同老克也能有這種親密無間的關係。於是,楊淇突然問道:“你為什麼要寫詩給那女的?”老克移開貼著楊淇的臉,觀察楊淇,然後搖搖頭,歎了口氣。楊淇又說:“她是多麼黑啊。”老克說:“你是不會明白的,你還小。”楊淇說:“我真想不通,高班的男生老往她宿舍跑。她有什麼可愛的?”老克嘿嘿笑了笑,說:“你真是個孩子,你不覺得她很豐滿嗎?”楊淇說:“那不是豐滿,那是胖。”老克說:“我有時真想在她的大奶子上睡死過去的。”楊淇聽了,臉就紅了,他沒想到老克還那麼下流。楊淇說:“可她還有一個農民丈夫啊。”老克說:“她才不管這些呢,你沒見她老在男人麵前扭腰弄臀的。”楊淇說:“你很喜歡她?”老克說:“喜歡。”楊淇說:“可她不理你。”老克說:“對,她不喜歡我。”

第二天,楊淇因為昨晚睡得遲,醒來時太陽已升得很高。老克早已起床了,他正在燒泡飯。老克見他醒來就為他打了冷水要他洗漱。楊淇胡亂洗了一把就完了。這時老克已燒好早飯,要他一起吃。楊淇也沒客氣,就坐下來吃。

吃過早飯,老克提議去釣魚,楊淇沒這個雅興,但想想這個星期天沒事做也無聊,就答應了。老克拿出兩根釣魚杆說:“你應該學學釣魚,總有一天你會覺得一個人過日子是很沒勁的,需要有點愛好。”楊淇說:“一個人有什麼不好,我以前想一個人他們還煩我呢。”老克笑笑,摟著楊淇走了。

他們沿著河邊朝遠處的湖泊走去。正是早晨八點多鍾時光,西邊的群山在陽光下顯得十分靜謐,透出一種安詳的氣息。布滿腐爛水草的河水倒映著群山,水波蕩漾著,在陽光下光。一會兒,他們來到湖泊旁邊,開始作放釣的準備。

過了九點,太陽開始顯示夏天的本質,照得他們汗流滿麵。說來也怪,楊淇釣了半天沒釣到一丁點東西,老克卻收獲頗豐,剛放下就有一條鯽魚上鉤,第二釣竟釣了一條一斤多重的鯰魚。老克見楊淇沒有收獲,就笑楊淇,說楊淇沒戲,人家魚不愛他。說得楊淇很想釣一條漂亮一點的魚給老克看看,但他花了好大一會功夫還是一無所獲。楊淇感到很沒意思,不想再釣了。天實在太熱,想起以前,他跟著三爺,這個時候早已下河遊泳了,於是就對老克說:“喂,釣魚沒勁,還是遊泳吧。”老克說:“河水太涼,要感冒的。”楊淇說:“你是不會遊泳吧,真沒勁。”楊淇說完,脫光所有的衣服,跳進湖裏。一進湖水,楊淇就大呼小叫起來,連喊舒服。還向老克潑水,口裏說:“我釣不到,你也不用想釣到魚。”

這時,有一群女孩向老克走來。楊淇一眼看出其中一個是紅。紅走路時特有的那種風騷姿態,他很遠便能認出。紅今天穿著一件黃色短裙,白白的大腿上隻吊了一雙短襪。她們嘻嘻哈哈來到老克身旁,甜甜地和老克打招呼。楊淇對自己赤身裸體很不好意思,再說他也不善於和女生打交道,就遠遠地遊開了,等他遊出好遠,回頭向岸邊看時,女孩子們已坐在老克身邊。他看到紅叉著雙腿,對著河傻笑,楊淇看到紅的黃裙子裏白白的內褲。他看到老克神色嚴肅地坐在女生中間,嘴上已叨上一根煙。楊淇知道女生今天來到老克身邊是因為期中考將要來臨的緣故,這些聰明的女生很早就懂得利用自己的性別來討得老師的歡心。好在考試中蒙混過關。大概是老克同她們說了水中的楊淇,她們開始對楊淇起哄,其中紅鬧得最瘋。楊淇見她們同他笑,內心充滿快樂。楊淇想,這幫瘋丫頭,她們衝我騷呢。於是楊淇嬉笑著向岸邊遊來。楊淇在將要遊近時,做了個潛水動作,結果水麵上露出他白白的小屁股。女孩子們見了,臉都紅了,卻也鬧得更瘋了。紅開始撿地上的泥塊,砸楊淇。別的女生也效仿起來。楊淇隻好傻笑著頻頻潛水。有一個女生笑得東倒西歪,最後笑倒在老克的身上。老克顯得很緊張,一時不知所措。

紅對楊淇說:“你有本事上來。”楊淇想,我赤身裸體怎麼能上去呢!楊淇就說:“我上來不嚇死你們才怪。”紅說:“我們不怕。”楊淇隻好哈哈傻笑。紅就嘲笑楊淇:“知道你沒膽量的。”楊淇被他們笑得有點惱火了,他想,我不相信他們敢看我那地方。楊淇本來給她們看看也沒什麼了不起,隻是冬天以來他下身長出毛絨絨的一層東西,讓人看到了很不好意思。楊淇想了個辦法,他潛水到湖底,從湖底挖了一把泥土,抹到下麵,這樣她們就不知道我有毛了。女生沒想到他真會上來,他還沒露出水麵,女生們都轉身跑了,嘴裏還罵他流氓。隻有紅沒跑,直愣愣瞪著他那地方看,看得眼睛一閃一閃地光。然後紅也紅著臉跑了。

女孩子們一走遠,老克顯得輕鬆起來,他也脫了衣服,隻穿一條三角內褲跳到河裏。老克似乎十分興奮,他從湖底摸出一把泥土,向楊淇砸來。楊淇也摸了把砸向他,他們嘻嘻哈哈的,鬧得很歡。

這時剛才那群女生也來遊泳了。她們穿著遊泳衣,雪白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特別耀眼。她們跳進湖裏,卻不怎麼會遊泳,隻得立在淺水處向老克喊。老克就遊了過去。一些不會遊的女生要老克教她們,老克就挑了個比較漂亮的教起來。紅因為會遊泳,就仰泳來到楊淇身邊。楊淇看到水流在紅的肌膚間流動。紅大大咧咧對楊淇笑道:“你下麵還光著嗎?”楊淇說:“我早穿了短褲了。”紅說:“我不相信。”楊淇急得臉都紅了,他把下身浮了上來,說:“你看到了吧。”紅說:“聽說你有一把刀?”楊淇驕傲地說:“是的。”紅說:“你真厲害,根說別的男生都怕你了。你真的敢刺他們嗎?”楊淇說:“那當然,要是他們敢動我,我就讓他們去死。”紅說:“我看你是說大話。”楊淇急了,他說:“騙你是狗。”

楊淇說話時,紅早已獨自來到老克身邊。老克正在教一個女孩蛙泳,老克托著那女生的腹部,讓女生做動作。老克顯得很激動,雙眼不像平日那麼迷惘了。紅見蛙泳漂亮,要老克教。老克放下那女生,來教紅。老克也照樣托著紅的腹部讓紅遊。紅學得很快,老克見紅已能遊了就突然放下了紅。紅於是沉了下去,紅嗆了口水,掙紮著抱住了老克。紅豐滿的胸脯就完全抵住了老克。但紅似乎沒什麼感覺,無心無肝地大笑。楊淇看到這一切,心裏很不是滋味。一會兒,他潛到水下,睜開眼往老克那邊瞧。他發現老克的右手握著紅的大腿,另一隻手托著腹部,臉離紅的胸脯很近,幾乎壓著了。楊淇隻覺得心裏難受,想,老克真是個流氓啊。這樣想著,他就遠遠地遊開了。

回去的路上,楊淇就再沒理老克。老克幾次試圖和他說話,他都不吭聲。他們這樣走了一陣,老克突然說:“你是吃醋了吧?”楊淇聽了,臉一紅說:“我吃什麼醋啊。”老克說:“那你幹麼不理我?”楊淇說:“我隻是不想說話。”老克帶著玩笑的口氣說:“我看你是喜歡上什麼人了。”楊淇說:“我沒喜歡上誰,我誰也不喜歡。”老克摟住了楊淇,說:“對,女人算什麼,我們才是最好的朋友。”

這天晚上楊淇還是睡在老克的宿舍裏。

許多天以後,鄉村中學有一個孩子把楊淇藏著硫酸這事告到老克那裏。這是根宣揚出去的結果。當時老克的臉色非常難看,他惡狠狠對那孩子說:“你親眼看見了嗎?”那孩子就誠惶誠恐地告辭了。

楊淇是從根那裏知道這些事的。鄉村中學的孩子開始意識到楊淇和老克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於是就紛紛討好起楊淇來,那些過去對他肆意辱罵與毆打的孩子也通過根向楊淇傳達友好的信息,楊淇很矜持,對這些人不屑一顧。但他也不反對他們討好自己。

楊淇嚐到了甜頭,他往老克宿舍跑得更勤了,楊淇心裏很清楚,這些人不是怕自己,而是怕他的刀子與老克。楊淇知道自己對老克很難說有什麼感可,如果拿三爺同老克比他更喜歡三爺,雖然他可以在老克麵前無所顧慮,但老克很多時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雙眼陰鬱,讓人想起林子裏的眼鏡蛇。楊淇甚至不怎麼敢正視老克的眼睛,因為那裏麵有一種什麼東西總讓楊淇感到恐懼,是什麼楊淇卻不能說出。總之楊淇在同老克相處時老是會感到一種模模糊糊的不安與危險。

更多時候楊淇沒有深入思考這些問題,而是把主意力轉移到了紅的身上。自從那次和紅遊泳以後,楊淇已經多次夢見過她了,有的夢甚至纏綿悱惻,朦朧而不著邊際,白天想來讓楊淇臉紅心跳。但楊淇不敢主動和她說話,隻是遠遠看著她。有一次楊淇見她在操場上瘋跑,她的雙乳不停地上下聳動。這個景象自然進入了楊淇的夢中。這個季節楊淇的身子總是燙,他的精神十分振奮,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隨著考試的臨近,不時有女生來老克宿舍討教。他們想在討教過程中探得試卷的蛛絲馬跡。一天,紅和另外幾個女生也來了。紅進來時,楊淇激動得抖。他很想同紅說說話,他覺得他們遊泳時已有了一種親密的關係,紅一定也會有這種感覺。但紅進來時,理也沒理他,好像從來不曾認識他。紅隻顧和老克甜笑,完全冷落了楊淇。為了掩蓋自己的慌亂,他假裝擦竹書架上的灰塵,這時紅靠在老克身上開始請老克解一道數學題。楊淇發現紅飽滿的胸脯抵著老克的肩頭,幾乎變了形。老克解題心不在焉,雙手顫抖。楊淇很憤怒,裝作不小心,砸碎了書架上一隻花瓶。女孩子們都回頭看他,他發現紅的臉刹那就紅了,老克冷冷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埋頭解題。楊淇被老克看得很不舒服。

楊淇倒了碎片,不聲不響地回來了。楊淇此刻很討厭老克,覺得老克是個大流氓。紅似乎顯得興奮,她正在高聲說話,她的聲音裏有種甜膩膩的東西,也同樣讓楊淇反感。楊淇很想在紅的屁股上踢她一腳。

一個星期天的早晨,教育樓後麵花園裏的四季海棠經過昨夜雷雨的洗禮,開得分外豔麗,露珠沾著大紅的花瓣,容易讓人產生血腥而風騷的聯想。鄉村中學別的孩子都回家了,隻有楊淇坐在教室裏呆。他很想去老克那裏看看,但就在這個時候,老克的手風琴響了起來,接著響起的是一個女人的歌聲。楊淇聽出唱歌的人就是那個女教師。女教師的歌聲比她的實際年齡要年輕得多,顯得甜而膩,正穿越兩棵老槐樹及修剪得並不整齊的花園源源不斷地傳入楊淇的耳朵。某刻,楊淇想到了紅走路時扭腰弄臀的姿勢。楊淇不明白這歌聲和紅有什麼關係,但他隱約預感到某些隱秘的事正在臨近。

老克的手風琴和女教師的歌聲是臨近中午的時候戛然而止的。鄉村中學突然安靜得出奇。每個禮拜天人去樓空的鄉村中學總是很安靜。楊淇的心中產生了空蕩而煩躁的感覺,這與他剛才想紅不無關係。他就步出教室,向河邊的林子裏走去。

林子依山坡向上延伸。楊淇非常熟悉這裏。楊淇知道許多安靜的去處。不斷有老鼠從他的腳下竄過,遠處的鳥兒仿佛被什麼東西驚擾,飛到空中。他就向那邊走去。這時他聽到一種奇怪的喘息聲,像中暑的狗出的一模一樣,他貓下身,想看個明白,結果他嚇了一跳。他看到老克與女教師竟赤身裸體擁在一起。楊淇有點不能適應這個場麵,頭腦中轟地一聲,心跳加劇。這個時候,南方隨處可見的田間廣播突然響起了它陳舊的開始曲。老克顯然被這驟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他警惕地向四周張望。楊淇因為在樹叢中沒被他看到。這時楊淇回過神來,悄悄地向山下跑走。

楊淇窺見老克和女教師的曖昧關係後就不再去老克的宿舍了。老克的行為對楊淇衝擊力非常大,楊淇想,老克真是個下流坯,如果我再同老克混在一起,我也是個下流坯。反正現在沒人再敢欺侮他了,去不去老克那裏也無所謂了。楊淇就佩著刀和根或別的孩子玩。有時候,他們玩牌,那些孩子為了讓楊淇高興,故意出錯牌,讓楊淇贏。

幾天以後,老克來找楊淇了。老克的臉色非常不安也非常憔悴,仿佛經受過什麼打擊。老克一見到楊淇就可憐巴巴地說:“來陪陪我吧,我沒得罪過你吧?”楊淇說:“你沒得罪過我。”老克似乎放心了點,說:“我還以為你在恨我呢?”楊淇說:“我為什麼要恨你?”老克說:“因為……吃醋。”楊淇的臉紅了一下,老克對紅不懷好意的確讓他不高興,他說:“我吃什麼醋啊。我隻是看不慣你老是占女生的便宜。”老克說:“我沒有呀。”楊淇說:“不許你再這樣,否則我不去你那裏了。”

楊淇又去了老克宿舍。幾天不見,老克似乎變得更加古怪了。以前楊淇還能感到老克有一些孩子般的天真,現在老克總是對著窗口呆,口中還念念有詞。一天,楊淇好奇地問老克:“你在說些什麼啊?”老克說:“她不再理我了,她不再理我了。”楊淇知道老克在說那個女教師,但楊淇不想知道他們之間肮髒的關係,就沒再問下去。

這以後的每天夜裏,老克總是同楊淇說些神秘而恐怖的事,讓楊淇很害怕。老克一遍一遍地說:“我完了,沒救了,我已經被什麼東西殺死了。”接著,老克開始講一個什麼詩人的故事。楊淇讀過老克的詩,知道老克喜歡詩,但楊淇認為詩人都是些怪人。老克講起一個女詩人怎樣割斷自己的靜脈無聲無息地死去的故事。他把自殺的過程說得非常詳細,讓楊淇毛骨悚然。老克說這些話時,眼睛炯炯光,雙手不停地揪著頭。一會兒老克的頭像充了電一樣每根上翹,看去像一隻人麵刺蝟。楊淇聽著聽著突然哭了。老克不知道怎麼回事,試圖安慰楊淇。楊淇卻邊哭邊喊:“你為什麼要同我講這些東西,我不想知道這些鳥事。”老克愣了一下,去摸楊淇的頭,楊淇粗暴地打開了他的手。

他們鬧過之後就睡著了。半夜,楊淇被一泡尿憋醒,起來小解。他發現房間門開著,很奇怪。他解了小便,就把門關死,睡了過去。大約過了很久,響起了敲門聲,楊淇很恐懼,喊老克,但老克沒在床上。他就問:“誰敲門?”門外響起老克的聲音:“我。”楊淇就嘀咕著去開門。老克臉色蒼白地說:“我在小解,你怎麼把門關了。”楊淇雖然很奇怪,但他實在太困了,又睡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