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叫李元的詩人(3 / 3)

以後的幾天,我的“李元綜合症”越來越嚴重了。我莫名奇妙地預感到李元正在靠近我,他將來到這個城市並且會來找我(因為李元的老家就在我居住城市的遠郊,這不是沒有可能的)。我感到周圍滿是李元的氣息,那種混雜著汗味、腳臭及荷爾蒙的氣息。有一天我非常嚴肅地對妻子說出了這個預感。妻子搖了搖頭,一針見血地指出:“看來你也快成為一個詩人了。”

我沒有成為一個詩人。更讓我失望的是李元沒像我預感的那樣來到我身邊。也許是我太關注李元的緣故,這幾天我一直讓電視機開著,試圖再次獲得關於李元的消息。終於有一天,我又一次從電視裏看到了關於李元的啟事。

啟事是這樣的:

李大元,男,二十七歲,因犯精神病於三天前離家出走,至今未歸,家人萬分著急。出走時他上身穿紅色夾克衫,下身是一條牛仔褲。其人身高1。67米,額頭有一顆明顯的黑痣,有知情者望速電告家人,電話:7642314。

一看到這啟事我就激動得叫了起來。啊,李元又是關於李元的尋人啟事。因為這幾天我老是在想李元,所以讀到這啟事我仿佛感到上麵的字留著李元的體溫。我妻子聽到我的叫喊也奔了過來。

她看了後,對我說:“呀!李元還沒回家啊,他已出走三天了吧,他會去哪裏呢?”

我說:“他肯定在這個城市裏。”

妻子說:“嗨,你看,上麵說精神有問題。”

我說:“李元的精神不會有問題,隻不過人們不能理解他罷了。”

妻子說:“太遺憾了,李元沒來找你我真希望他來找你呢。同他聊天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他的思想是多麼活躍多麼蓬勃啊。並且我們還可以問問他,為什麼他當年領著黃小妹到處找李大元?”

六 尋找李大元。

我妻子喋喋不休,試圖讓我相信黃小妹是真實存在的。但我對此一直不能相信,我想很多見多識廣的朋友聽了我妻子的敘述後都不太會相信竟有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我懷疑要麼我妻子的記憶有問題,要麼她的敘述僅僅出於她的幻想,或者她可能是在什麼小報上看到過類似的故事而移植到了李元的身上。我的記憶中確實沒有黃小妹這個人,不過誰知道呢,或許是我的記憶有問題而妻子的記憶才是對的。也許我妻子想尋找一個關於陸莉後來跟那個西藏來的人出走的理由,但我認為像陸莉這樣的人其實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

照我妻子的說法,當時黃小妹曾到我們學院尋找一位叫李大元的未婚夫。這件事在我們學院還很轟動,並由此引發了一次規模頗大的討論。討論的題目是:李大元應不應該同黃小妹保持戀愛關係。八十年代末是個思想激進的叛逆的時代,辯論的結果是李大元不是現代的陳世美這個觀點占了上風。

我妻子說,黃小妹踏進我們學院應該是夏天。從她身上穿著的鮮紅的襯衣及黃色的褲子及兩根又粗又大的辮子可以斷定她是個鄉下女子。實際上她確實是個鄉下女子,她這次來是為了尋找她的未婚夫——一個名叫李大元的大學生。這個李大元在未考上大學前已同黃小妹確立了戀愛關係並且訂了婚,但讓黃小妹擔心的是李大元自考上大學後已經很久沒有寫信給她了。她害怕李大元變心,於是千裏迢迢來到我們學院尋找未婚夫李大元來了。她在鄉下肯定屬於漂亮一類,她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一頭烏黑的頭發,除了皮膚黑一點外,她的各部分長得都很標準,這讓她對自己顯得很有信心,也讓我們學院裏的男生樂意幫助她。

她本來可以輕而易舉找到李大元的,但她來的路上把李大元的地址丟了,結果她就不知道李大元在何校何係。有人幫她在學校花名冊上查到了不少叫李大元的人,她都摘了下來。然後打算一個一個去認。她第一個找到的是曾經叫李大元的詩人李元。當時詩人李元正在我們學校做一個叫《世界詩歌運動的啟示》的講座。那人就把黃小妹領到階梯大教室,讓她認。她眯上眼看了老半天,然而失望地搖了搖頭。

黃小妹說:“這不是大元哥。大元哥的頭發沒有這麼長,大元哥很怕難為情的,他不會給這麼多人開會。”

我妻子說,李元那天在這麼多人中注意到黃小妹了。當他了解到黃小妹的來意後就帶黃小妹走了。據說李元把黃小妹安排在一個三等旅店裏,並且整天陪著她。李元的這個舉動在一些人的眼裏簡直同桃色事件無異,大家認為李元對這個黃小妹心懷不軌。

就在這天傍晚,我們學校的廣告欄貼出了一則啟事,啟事的題目是《尋找李大元》。我妻子說這是詩人李元的手跡:

李大元,男,二十一歲,係浙江省上虞人。現有他遠在家鄉的戀人黃小妹找他(黃小妹弄丟了地址,不知李大元在何校何係),望李大元見此啟事後速到紅星旅社405房間去找黃小妹,她正焦急地等著你。

我妻子說這則啟事當時非常轟動。大家也是看了這則啟事後才討論此事的。我妻子還說黃小妹最終沒找到李大元失望而歸。盡管大家對李元有各種各樣的看法,但李元似乎什麼都不在乎,照例去火車站送黃小妹。

我妻子說,黃小妹那時對這個無微不至照顧她的詩人李元已有超乎尋常的感情,她在要上火車的時候,眼淚婆娑,泣不成聲。

她說:“我不找我的大元哥了,你要比他好上百倍,你就是我的大元哥。”

她說著竟衝到李元麵前像她從電影裏看到的那樣吻了一下李元。我妻子說這是黃小妹被城市生活包圍後做的詩一般的舉動。她在鄉下是不可能如此這般的。做完這一切後,黃小妹衝上了火車。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吻使詩人李元很受用,總之,他想破費了。他走到一個攤邊,買了五斤蘋果,送到火車上的黃小妹手中。黃小妹的眼淚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

我妻子說,關於李元和黃小妹的關係當時在我們學院特別是女生中流傳各種各樣的說法。有人說,詩人李元剛見到單純的黃小妹時隻覺得眼前一亮,黃小妹毫無城市色彩的大自然般的純樸讓李元以為天使出現在眼前,因為李元那時已厭倦了放蕩而渴望寧靜;又有人說其實黃小妹要找的就是詩人李元,隻不過這幾年李元變化太大,黃小妹認不出來了,至於李元寫的那則《尋找李大元》的啟事根本就是李元搞的一次行為藝術,他是在尋找他自己,因為他意識到他已把自己丟失了——我妻子說,我當年就是持這一看法的人,但我已記不起來了;我妻子對這幾種說法不以為然,她認為李元是個與眾不同的人,他的內心一直湧動著一種為別人服務的欲望,一種獻身的欲望,他幫助黃小妹是順理成章的事,一點都不奇怪。不喜言情劇的妻子總是試圖把李元引到言情劇般單純的境界上來。

我妻子說,黃小妹走後,李元所在的係曾收到一封表揚信。信是黃小妹從鄉下寄來的,信中她對李元深表感謝,認為李元是個好人,是個活雷鋒。由於校方對李元的成見,這封信沒有公開。

李元在送走了黃小妹後回到了他的平房。平房空空蕩蕩,那個西藏來的人不在了,陸莉也不在了。桌上放著陸莉留給李元的信,信中說她跟那個西藏來的人走了。我妻子說,陸莉的出走同李元對黃小妹過分熱情有關。

陸莉出走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我不知道那個西藏來的人是怎樣帶走陸莉的。他是不是把陸莉裝在皮箱裏當作行李托運走的呢?

七 他是個獻身者。

根據我對李元的了解,我想李元在陸莉出走後肯定十分痛苦。一定有很多人在看李元的笑話他們希望看到李元失態、痛不欲生、尋死覓活,但李元沒這樣,他顯得十分平靜,該幹什麼照樣幹什麼。他更投入到詩歌運動中了。他是團體的中堅和組織者,沒有他的話團體早就不存在了。他像往日一樣開講座,辦活動,十分活躍。也許他太平靜了,那些原本希望他失態的人開始批評他,於是李元被描述成為一個冷血動物,無心無肝,不配做一個詩人。我曾碰到那個讀XX賀信的人他說起李元時破口大罵:“無恥,他媽的無恥。”我不知道他在說那個西藏來的人無恥還是在說李元無恥。

但陸莉和那個西藏來的人回來後李元的所作所為終於讓人們對李元刮目相看。

陸莉和那個西藏來的人是一個月後回來的。那是個炎熱的初夏日子,陸莉穿著超短裙和那個西藏來的人疲憊地回來了。陸莉的臉色很黃,雙眼浮腫,那是縱欲過度的痕跡。那個西藏來的人依舊不修邊幅,臉上毫無表情。他們正慢慢地朝平房走來。李元看到了他們,他站在平房麵前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據目擊者說,當那個西藏來的人滿不在乎地走近李元,試圖和李元握手時,李元像獅子一樣衝了過去他飄逸的長發迎風招展。那個西藏來的人猝不及防,被李元壓在地上。李元一拳一拳狠打那個人,那個人的鼻子馬上流出殷紅的鮮血。那人見著血就起了性,掙紮著爬了起來,一腳踢中李元的下身,李元呻吟了一聲就躺倒在地。目擊者說,那個西藏來的人真是狠心,他踢李元的頭部,踢李元的腰,踢李元的屁股。李元滿身是血,在平房前滾來滾去。

這時陸莉哭了,她見兩個男人間如此殘酷的戰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後來她跑到那人旁邊,死死地把那人抱住了。目擊者說,在被陸莉拉抱的一刹那,那人喘著粗氣,眼中蕩著駭人的殺氣。

那天,是陸莉把李元扶到床上的。李元躺在床上,他布滿傷痕的臉上竟露出了滿足而安寧的微笑。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笑。

李元雖然沒打贏那個西藏來的人,但李元這種古典的角鬥士精神得到了我們的喝彩。在這個時代,我們已難看到為愛情而不顧自己生命的人了,現實的愛情都成了溫室的花朵,脆弱、蒼白而沒有生命力,而李元的熱烈而血性的戰鬥讓我們產生了古典愛情複活的幻覺。這當然僅僅是我們的理解,至於李元怎麼想隻有天知道了。我們隻知道從此以後李元再也不理睬陸莉了。

正當我們為李元叫好時,李元又做出了讓我們難以理解的事情。李元總是讓我們明白我們實在太缺乏想像力了。

一個晚霞爛漫的黃昏,我們學院那麵貼滿了舞訊、影訊的布告欄上出現了一則題目叫《他是一個獻身者》的啟事,我一看便知這又是李元的手跡。

啟事的內容是這樣的:

他是一個戰士,他憑著勇氣與膽量,孤身走遍了西藏。他說他在西藏感到自己是個離太陽最近的人。他是我們這個時代真正的藝術家。真正藝術家的存在不需要作品,隻需要他的行動和獻身熱情。他的行動就是一件偉大的藝術品。這樣的人需要我們的精神和物質的支持。讓我們貢獻一點MONEY吧,使他能順利完成他的心願。

看到MONEY這個英文單詞我就笑了。我體會的到李元寫這個單詞時的心情。又恨又愛。這也是所有的人對錢的態度。我看到那個西藏來的人的照片就在啟事旁邊。我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笑容。我想李元一定是個傻瓜,他竟還會為一個搶走了他愛情的強盜搞什麼募捐。

第二天,我們學院真的出現了一個募捐攤位,攤位前放了一個大大的廣告牌,上麵貼的是那個西藏來的人的照片和少量文字介紹。廣告上那人不像個英雄倒像個傻瓜。我遠遠看到李元和那個讀XX賀信的詩人坐在這一張課桌後麵等待人們的施舍那個讀賀信的人正同一個女孩交談得起勁。而李元正忙著,他對每個來捐錢的人說謝謝。我注意李元的臉上隱約還能看到被西藏來的人打傷的痕跡。

我走了過去,笑著對李元說:“李元你真是個無私的人。”

李元聽懂了我的意思,他說:“這是我們的事業,不能把私人情感同事業混在一起。”

我聳聳肩,說:“我永遠不能理解你們,所以我也不會捐給你們一分錢。”

說完,我就吹著口哨走了。

八 關於開除李元等人學籍的通告。

那次募捐沒有募到多少錢,讓李元他們十分失望。確實這個時候,我們已不像最初那樣對他們感興趣了。大家都在傳說,詩社內部出現了裂痕,原因是因為錢引起的,因為詩社向外借貸了些錢,而期望中的外國某機構的捐助沒有到位,他們的償還發生了困難。這些錢都是李元出麵借來的,所以詩社其他核心成員對此抱著不負責任的態度。人們都說熱鬧了一陣子的詩社將要分崩離析了。

不久以後我在王氏酒居碰到了焦頭爛額的李元。當時李元正在和王老板高聲交談。我隱約聽到他們的談話。李元說:“你們不能這樣撇下我不管啊。大家總得想點辦法。”那個姓王的詩人說:“上回我們捐到多少錢?”李元說:“這些錢是遠遠不夠的。”後來他們進了一間房間。我想他們可能去商量什麼對策了。

一會兒,李元從房間裏出來了。他走過我的麵前,我就叫住了他。他見是我,坐了下來。我發現他明顯比剛才平靜了。

我說:“近來可好。”李元一臉茫然說:“我可能要出事了。”我說:“什麼事,沒那麼嚴重吧?”李元說:“我想我是太天真了,我把整個心思都投入到這個團體中,可他們卻隻考慮自己,一點都不會為我想想。”我問:“你們怎麼啦?”李元說:“我現在有點清醒了,可已經晚了。”我問:“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李元說:“何止矛盾,簡直是你死我活。他們想把贓栽到我的頭上。”我說:“你們不至於犯罪吧?”李元說:“犯罪倒是算不上,不過難說了。”我說:“總會有辦法的吧?”李元說:“辦法有一個,那個西藏來的人還沒走,我們可以利用他度過難關。不瞞你說,我們正在策劃一個更大的活動,一個晚會,我們將邀請些著名詩人出席。”我說:“你又要我們募捐吧?你們以什麼名義募捐呢?大家已經不相信你們了。”

晚會是不久以後的一個周末舉行的。晚會在一個小型禮堂裏進行,也許是因為李元他們的海報極盡煽情之能事,去的人倒是不少。所謂晚會其實可以算是詩歌朗誦會,詩人們整個晚上在歌頌那個西藏來的人。我進去時,李元正在朗誦他的成名作。之後是那個讀XX賀信的人朗誦,他朗誦了波德萊爾《惡之花》片斷。接著是那個西藏來的人講述他的西藏經曆。那個西藏來的人講得十分生動,大家聽得津津有味。

大家起初不知道這個詩人們辦的晚會的目的。等那個西藏來的人講完,李元上台又講了一番話後,大家才知道,詩人們把他們請到這兒來是因為他們的口袋。

李元帶著顫抖的不安的聲音說:“在遙遠太平洋的一個叫聖誕島的地方,生活著大約1。2億隻紅蟹,為了孕育生命,繁衍後代,每年雨季之前它們要進行大規模的遷徙,到海邊進行交配產卵。它們過公路時要死亡一百萬隻,過鐵路時要死十萬隻,它們的行程可謂九死一生,但它們從沒有就此放棄過。這些紅蟹是多麼頑強啊,生命是多麼偉大啊。是的,生命的存在就是一種冒險。我們應該從更廣博更深邃的意義上去理解我們的勇士,他的行為是一種啟示,使我們的精神生活更為豐富充實……”

大家顯然被李元的話打動了,有人開始跑上去捐錢了。李元和詩社的人舉著募捐箱來到大家中間,當有人往裏麵放錢時,詩人們都會說聲謝謝,態度十分謙恭。

八十年代確是個狂飆突進的年代,那時候雖然物質相對貧乏一些,但人們的精神絕對富足,仿佛人人都有激情,個個愛出風頭。就在大家還在為李元的話感動而願意奉獻點什麼時,有一個人跑到舞台上,開始自說自話起來。大家都認識這個人他是我們學院有名的文藝骨幹最善於演小品。大家最初以為這個人是為這個晚會表演的,一會兒才知道,這個人是來搗亂的。我對這個人略知一二,他是個哪裏熱鬧往哪裏紮的人,他的自我感覺比較好,有一種淩駕一切之上的氣概,對任何事他總是有不同的意見。據說這個人也令我校的教授頭痛,如果教授表揚斯湯達,這個人必然要當場挑斯湯達的毛病。我想,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個人英雄主義在作祟。這個人站到台上後,也許是因為太激動,話說得有點語無倫次。他說:“無恥,無恥,太無恥了。這簡直是詐騙。憑什麼他們能向我們伸手要錢?他們要了錢又在幹些什麼?我不說其實大家也明白他們是為了能整天泡在咖啡館裏才向我們要錢的。他們其實隻熱愛錢。根本不在乎什麼詩……”

李元被這突如其來的演說弄懵了。等他搞清怎麼回事後,完全氣暈了。不但暈了,甚至還流了眼淚。他丟下募捐箱,就怒不可遏地衝上台去。他一把抱住那個正在意猶未盡地演說的人,罵道:“你他媽想幹什麼,你他媽想幹什麼!”那個人在李元懷裏拚命掙紮,口中還在說話:“你們看啊。他們露出本相來了。他們這樣對待我。簡直是法西斯啊、”李元說:“你再喊,你再喊。”說著就把那人從舞台上擲了下來。

一時,台下大亂。大家再無心捐錢。一些無聊的人開始借此機會鬧它一把,有人在砸凳子,有人在大喊大叫。學院保衛處的人聞訊趕來,還抓了幾個鬧事的人。結果,李元他們這天晚上一無所獲。

自從這次募捐後,李元在我的視線裏消失了。我一連三天沒有他的消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聽到各種各樣的傳聞,有人說他去了緬甸,有人說他去了拉薩,有人說他因身體不適回到家鄉去了,又有人說他被警方抓起來了。我知道李元不會再寫詩了,因為既然一個藝術家的生活方式就是藝術本身,就是最好的作品,幹麼還要寫詩呢?李元同他的詩一起銷聲匿跡了。

一天,我百無聊賴,在學院蕩悠,我特別注意布告欄,我希望能從中見到李元的最新訊息,因為李元總是喜歡在這個地方發布他的消息。結果我發現了校方的一則通告。我一看是關於處理李元的,就仔細地看了起來。

李元、孫軍、王大方三人無視校紀校規,在校內校外有欺詐、非法募捐等行為,已對學院及他人構成不良影響,因多次批評、教育、勸告無果,根據本校有關規定決定開除他們學籍,特此通告。

我對這則通告一點也不驚奇,我想李元肯定也不會驚奇,因為走到這一步是必然的、順理成章的事。

讓我驚奇的是第二天發生的事。第二天,那個曾經傳召過我的係黨辦女主任又把我叫了去。她在問我問題前,給我做了很長時間的鋪墊。她說,學院相信我沒做什麼錯事,她找我談話隻不過是想了解一些關於李元的情況,因為據學院了解,我和李元的關係還算過得去,學院希望我能提供李元所作所為的詳細情況。我就告訴她我其實和李元並不是很熟,雖說是彼此認識的,但實在沒打過幾次交道。所以我講不出更詳細的事來。後來她問起我關於境外某機構向李元他們提供讚助一事,我才明白校方傳召我的真正動機。我開始明白李元問題的嚴重性了。我就說了我曾經聽說過此事,也問過李元這事進展的怎樣,好像李元告訴我境外機構沒給他們錢。我告訴係黨辦主任,具體情況不甚清楚。

從係黨辦出來,我開始替李元擔心起來,因為弄不好他真會像傳說中那樣被警方抓起來。我想盡可能地找到他,勸他把事情同學院說說清楚。

我跑到他的寢室,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