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校門(1 / 3)

有夢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成功。夢想總是美好的,但實現夢想要有肥沃的土壤。張涵雨的夢想並不高,但他卻永遠也想不通,他的這個藍色的夢想居然紮根於一條騷了巴幾的內褲上。

2003年六月,世紀前的歡呼與高唱過去了,四年前大學的門向很多人敞開著,張開雙臂擁抱他們,四年後求職的門卻關閉了,拒他們於千裏之外,現在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如今就業市場是買方市場,用人單位在應聘大學生中千扒拉萬挑選的,能夠衝出就業市場瓶勁的鳳毛麟角。想通過知識改變命運的農村娃經曆了十年寒窗苦讀再次被時代的列車退票,因為他們相對於城裏學生來說,沒有煊赫的家庭背景,沒有充足的財源支撐,沒有豐富的社會閱曆,沒有高人的自負自勉,自卑與自尊糾纏在一起,注定了他們將主動或被動地讓出時代的舞台。

作為農村娃,四年前,他們考上大學的時候,全村的人都震驚了,雞鴨鵝豬狗地叫個不停,連雨後的土路也踩出了一條平整的小光路來。消息從村子的東頭傳到了村子的西頭,山溝溝裏的娃娃變成了金鳳凰,就要飛到山外了,那風光不啻於舊社會出了個狀元。封閉農村的人們以為考上了大學就是做了大官,那就是墳地裏發光發彩,光了宗耀了祖不說,家門的地位馬上就上升了一倍,多年來含辛茹苦的父母的地位也抬高了一倍,說話的份量也增重了一倍。於是家裏把所有的好吃的好喝的都拿了出來作為慶祝,相親鄰裏你五元他十元的隨了一些份子,揣著這些零了八碎的錢,他們踏上了再次求學的路程。

轉眼四年過去了,四年的大學生活,除了知識上的增益外,他們沒有太多的變化。四年的大學時間在他的身上是停滯的,即使有一些變化,但是農村走出來的娃娃骨子裏有種改變不了的東西。他們無限地自卑,這種自卑心理的極致又使他們極度的自尊,在自卑與自尊的尺度上他們掌控得火候不夠,以致有些事都是過猶不及。

張涵雨就是其中的一個。大學畢業後,無論是好是壞,張涵雨還是找到了他所謂的生活依托,他的父母及鄉裏鄉親也都很滿足,總算有個娃吃了皇糧,端起了鐵飯碗。角色相應地轉換,在張涵雨還沒有做好充足心理準備的時候,他由一個學生變成了可以帶學生的老師,時間真快,張涵雨的職業生涯就在這樣既有準備又無準備的矛盾中拉開了序幕。

火車的哢嗒哢嗒聲響個不停,窗外已有些泛白,近處低矮的小土丘像小黑影一樣在視線裏一閃而過,遠處三三兩兩的燈光閃爍。張涵雨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斜倚在車窗上,似睡非睡。

韓東坐在張涵雨的對麵,腦袋向下一沉,一下子醒了過來。他揉揉眼睛看了看張涵雨問道:“你醒了?”張涵雨嗯了一聲。韓東坐正了身子問:“天都快亮了,我們快到了吧?”張涵雨把向遠處張望的視線轉過來,說:“快到了,你看,都能看到人家了。”韓東說:“這什麼地方啊,這麼偏,一晚上也沒有看到有戶人家。”張涵雨微微一笑,問他:“你都睡成那樣了,還說看見人家呢!”韓東臉一紅,笑著說:“困死我了,第一次坐這麼長時間的車,真累。”張涵雨正了正身子,說:“怎麼你以前沒有坐過火車?”韓東笑著說:“我長這麼大都沒出過遠門。”張涵雨說:“也是,你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就沒離開城市的懷抱。”韓東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向窗外看了看,說:“要是我有錢了,說什麼也不坐硬板了,這車坐的,給腰都坐硬了。”張涵雨說:“等你有了錢再說。”韓東坐下來說:“可是像我們這職業,一輩子也不會有錢,還是坐硬板吧!”

平原總比山區早一時刻見到太陽,窗外由黃變白,一些低矮的建築變得越來越多了,也越來越清晰,火車的速度似乎也慢了下來。韓東問:“這回我們快到了吧?”張涵雨答道:“八成快到了。”這時候乘務員過來清掃垃圾,讓他們腳向起抬一下。韓東問:“乘務員同誌,s城快到了吧?”乘務員一邊把地上的紙掃進了垃圾筐,一邊說:“還有10分鍾。”韓東看了看張涵雨,說:“還有10分鍾,我們就要到了,也不知道咱們交付一生的地方什麼樣子。”張涵雨說道:“還能什麼樣子。”韓東沒有吱聲,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張涵雨倒安慰似地說:“不過也不一定不好,怎麼的也得算當地的一個窗口學校了。”韓東笑了笑。

10分鍾,火車停了下來,沒有月台,下了車就是沙石,人流不多,車輛也不多。雖然說是東北平原上較大的城市,但綜觀來看,還不如沿海地區的一個小縣城。出檢票口並不費力,不過因為人少,票查得倒很嚴。張涵雨和韓東出了檢票口,找了一個公用電話亭,給他們即將就業的單位打了個電話,那麵告訴他們,打車過去就行,而且還告訴他們打車並不貴。張涵雨和韓東攔了輛出租車,到他們所報道的單位s城鐵中隻用了10分鍾的時間,花了4元錢,是他們大學所在城市起車價的一半。

鐵中在s城的城邊,校門並不大,如果不注意可能都看不到。懸掛的校門牌匾已脫了色,其中鐵中的鐵字已掉了左邊的撇。張涵雨和韓東下了出租車,推開大門打算進去,看門的老頭攔住了他們,問他們倆是幹什麼的。韓東搶過來答道:“大爺,我們是新報到的老師。”看門的老大爺示意他們進去,張涵雨和韓東順著他指的方向走了進去。看門的老大爺把窗戶一劃,說道:“逃了課,還不承認,什麼新報到的老師?這幫孩子啊!”韓東衝著張涵雨笑了:“張涵雨,老大爺把我們當成了逃課的學生了,我們還不算老。”張涵雨也笑了笑,說:“咱們先進去吧,以後他就知道了。”

鐵中的主樓正好對著大門,距離大門大約60米左右,兩邊是草坪與樹。8月份的北方已顯出秋的跡象,草雖然還綠綠的,但已隱隱看到了葉片上枯黃的紋絡,草坪的後麵是低矮的榆樹牆,剪得非常齊整,榆樹牆的後麵是柳樹,柳樹後麵是鬆樹,校門口的這塊格局顯得特別對稱。張涵雨和韓東向前走了兩分鍾,到了主樓門口。

迎麵走過來一個中年女子,裝束很正統,頭發有稍染的痕跡,但不明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看模樣應該是這個學校的老師。張涵雨攔住了她問道:“老師,您好,請問校長辦公室怎麼走?”中年女子打量了他們兩個人一下,說:“從這裏上樓,二樓向右拐就是。”然後匆匆地走了。韓東向張涵雨笑道:“涵雨,她也把我們當成了逃課的學生了,我們還真的很年輕啊?”張涵雨沒吱聲,已經邁進了主樓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