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1 / 2)

“母後,母後——”

一個瘦高少年,穿湖綠盤領長衫,腰間係著青絲絛,從鹹安宮門一路小跑進書房裏,嘴裏嚷嚷地就沒停過,而身後又有一堆小太監著急喚著“太子殿下,慢點”,卻怎麼都趕不上他。

待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才刹住腳步,彎下腰大口喘著氣:“母後,舅舅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瑞淩好幾日沒進宮了……”

文墨正在寫字,這些日子,她自己也是心緒不寧,以期能靠此靜下心來,沒想到,剛凝神,就來了個搗蛋之人。

她擱下筆,擺出個怒容,道:“封兒,這都十幾歲了,怎還這般毛躁?你父皇定會查個清楚,我們隻要等消息就是了。”

端封撓頭嘟囔:“母後,我總覺得此事不簡單……”緊著就被唬了一眼,他訕笑著閉上嘴,又擦去額上的汗,才纏到文墨跟前,親昵道:“母後,大哥要成親了,你覺得我送他什麼好?”

去年秋日裏,長青給端華定了門婚事,當時就定下日子,說是明年五月裏辦,眼看著就是一兩個月後的事了。

文墨理了理他淩亂的編發,略帶欣慰道:“有這份心意就好,你們兄弟幾人自小就親,端華自然不會在意是什麼東西的。”

端封點點頭,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心裏就有了主意,他拍手笑道:“大哥最愛看書,我去尋些古籍送他,定然不會錯的。”說罷,他又一陣風似得竄走了。

見他來無影去無蹤的,文墨不禁暗自搖頭,她生下的這幾個孩子,屬寧英最調皮,其次就是這位太子,自小都被長青寵壞了,反而是年紀最小的端錦,雖然將將八歲,但性子穩重又老成。

她忍不住又歎了一聲,提筆卻寫不出任何東西,隻得擺駕,說去崇嘉殿瞧瞧。

端華這些日子還住在宮裏,雖然外頭的府邸已經建好,但他還沒搬出去,隻說想在宮中多呆些日子。

文墨到時,端華難得偷閑在院裏的老槐下看書,自他六歲那年失蹤過一夜後,性子變了許多,也隻愛和老槐親近。

他見到文墨來,忙請了安,扶著文墨坐下,道:“母後怎麼來了?若是想見孩兒,隻需差人來說一聲就好。”

文墨握著他的手,牽他坐下,將他自己端詳一番,眼眶就泛起些熱意,當年那個抱著她說害怕的小孩,已經長成這般大的清俊模樣,歲月還真是無情啊。

文墨收起心思,笑道:“總覺得孩子大了,便和母後不親近了。你如今在前朝走動,已經不能時常見麵,待以後出了宮,還得記著常回宮來看看。”

端華垂下頭,抿唇笑了笑,略有些不自在,他答道:“母後,我也不舍得你。”

文墨又問起他如今在前朝如何,可還做得習慣。

這一年,端華已在前朝各部曆練,事情辦得漂亮,可眾人對這位皇子的心情卻極為複雜。端華很是勤勉,又頗有才能,好些人私下對他讚不絕口,可鑒於皇長子母妃家是淩家,這就犯了皇帝的最大忌諱。所以,眾人也隻得與他保持些距離,免得被扣上結黨營私的罪名。

端華一一答了,又寬慰道:“一切都好,母後且寬心些。”

文墨叮囑了幾句,最後才壓低聲,道:“端華,你才要好好地寬心些。那位新娘子,母後可是親眼見過,樣貌、人品、家室都是一等一的,配得上你,莫要擔心。”

端華支吾著喏喏應下來,臉卻紅得像熟透的桃子,配上他的一襲青衫,很有少年的澀意,像是春日裏的一陣清風。

文墨也不再逗他,起身回了宮,隻留端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發呆,心裏七上八下,隻覺得前路茫茫,找不到方向。

該死的,他和母後說了謊,這種感覺難受極了!

且說京衛指揮使包庇、殺人的案子審了好些日子,可來來回回,沒什麼定論,到最後,就連大刑都用上了,可文筆還是沒有認罪。

采怡終究坐不住,進宮來找文墨,待說到她哥哥受刑後的頹廢模樣,不禁急得掉眼淚,而瑞淩也在太子跟前說了幾回,隻盼他們能在皇帝麵前說說話。

就算再沉得住氣,文墨聽到大哥受了刑,傷了身子,亦是氣得團團轉,可終究沒有辦法,她如果在這個時候護短,就更會被有心之人捉住把柄,說他們文家仗著皇後,有恃無恐。那就更糟了!

這股子氣悶到夜裏皇帝來時,已經沒什麼好臉色了。

長青見到文墨冷著張臉,對他愛答不理的,便自顧先說了幾樁趣事,待尷尬笑了兩聲,見她沒什麼反應,隻好放下身段,蹲在她跟前,柔聲問道:“怎麼了,誰惹你生氣?”

他今日穿了身淺藍色常服,一蹲下來,衣擺就鋪到了白玉紋磚上,層層疊疊,像是一抹天際。自從文墨讓他偶爾換些顏色穿後,他倒是每天都換,一個月裏都不帶重樣的。

文墨心中本就是委屈異常,此時聽長青這樣一句軟語,更覺難受,忍不住埋怨道:“皇上,就算你覺著我哥哥有罪,那也不能任由他人屈打成招啊?大理寺他們都不幹活,不會查明真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