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俏麗的身影利落地上前兩步,款款福身稱拜之後,也不似其他人那樣垂著頭,她反而是笑著抬起臉來,落落大方地看向上頭那人,難掩愛慕之情。
長青難得開了口,他問道:“世歆,近來可好?”文墨聽了,就猜到“世歆”該是這位賀小姐的表字。
賀萌枝點頭,脆生生應道:“尚好,謝過公子關心,春景又至,世歆早已備下杏花酒,不知十日之約可還會赴?”
長青淺笑:“多謝世歆記掛,今日請回吧,有空隨你父親進宮來走動走動,屆時朕和皇後以薄酒相待。”
賀萌枝一愣,偏頭看向皇後,那人身姿慵懶,雖別有一番韻味,但很是不符皇後該有的儀容風範,她也不知道這個皇後到底配不配得上皇帝了。
旁人聽她和皇帝閑聊幾句,以為這位賀小姐定然當選,熟知,還是被撂了牌子,此時,諸人都等著看她笑話。
賀萌枝卻極為坦蕩,她複又福身,道:“謝過皇上,謝過皇後,臣女告退。”說罷,又回了隊伍中,毫不忸怩。
文墨這時才正眼看向賀萌枝,那人似也感覺到皇後打量的目光,在這空蕩的大殿上,兩人目光相及,皆是一笑。
隻是,文墨是真心的苦,而賀萌枝,苦中還帶著些迷蒙,不甘,亦或其他。
到最後幾個秀女出殿,已是日薄西山,這一回,終隻留下四人,且都不是高官之女,皆是小門小戶人家的姑娘。
文墨已經很累了,她一手扶著鳳冠,一手撐著扶手,緩緩起身,長青忙將她托了起來,嗔怪道:“何苦逞強呢?”
文墨笑道:“各色佳麗,環肥燕瘦,看在眼裏,喜不自勝,何談苦字?。”
聽她這句酸溜溜的話,長青亦笑,他湊上前,挑眉問道:“皇後可是擔心朕選的秀女太多,所以,才要在此坐鎮?”
文墨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她淺淺福身,做足了禮數,才道:“臣妾不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隻要皇上願意,今天這些秀女,還有後宮中所有的女人,都是皇上的。”長青未料及她會如此紮人,不由一愣。
她起身,正好對上長青狐疑的目光,狀似毫不在乎道:“臣妾之職,不過是替皇上看著些罷了。皇上若是覺得臣妾做得不好,完全可以再立麼。”
長青的麵色凝滯,她這番夾槍帶棒之語,肯定是意有所指,他擺手屏退殿中諸人,這才低低輕聲喚道:“墨兒,我……”他躊躇著,似個難言之隱的模樣。
文墨故作不知,仍是淺笑:“不知皇上何事?”她倒要看看此人能憋到什麼時候。
四目相接,長青不堪她的灼灼目光,低垂下眼眸,囁嚅道:“朕想將這永和宮賜給明氏,你覺得可好?”
“臣妾若說不願呢?”文墨摘下鳳冠,長舒了口氣,這道鳳冠是景祐之亂後皇帝替她重新做得,比原先更為奢華,自然也更重,她感覺自己要受不起了。
長青聞言,也沒多想,順著道:“那就算了,朕也不過一時心起,都聽皇後的。”
文墨哧哧的笑,她指了指他的胸口,道:“臣妾怎麼可能不願呢?婉儀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肯定該賞,依臣妾而言,還不止這永和宮,倒不如晉個妃位,再替皇上誕下個一兒半女的,豈不和樂?”
長青還未來得及辯解其他,文墨也不再多看他,自顧往外走去,而那頂鳳冠則被留在了蟠龍寶座上。
兩重金色之間,相互映襯,流光四溢,卻也是最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