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堂停住步子,又緊著往反方向跑去,軍營中的軍醫,自然會治這些,何苦還在城中浪費時間?
城門大開,湧進來許多人,一時混戰一片。
長青最先進城後,就要往城牆上去,眼見著龐闕抱了個人迎麵殺過來,他懷中那人一身泥濘青衣,發絲無力垂蕩,而最明顯的,就是隆起的腹部所中的那支羽箭,再仔細一看,那人的衣角、發梢,全在滴血,沿途就是條血路。
長青腳下頓住,他先前在城下,看不清無憂中了第二箭後的情形,現在,他隻覺不妙,遂快步往龐闕走去。
他心裏祈禱著,千萬別是,千萬別是,待見到那張熟悉不過的臉皺成一團,而那雙漂亮的眸子緊緊閉闔時,他才真得猶如遭了一記悶棍,怯怯問道:“怎麼回事?”
季堂來不及解釋其他,隻哀求:“皇上,速請軍醫,臨夏她快不行了。”
長青點頭,忙令身後一名副將速速去找隨行軍醫,說著,他伸手欲將文墨抱過來。熟料她的手將那人衣襟攥得極緊,長青不敢亂動,他看了眼龐闕:“安國公,這趟有勞你了。”
……
城外駐地大營,一白色營帳之中,來來回回之人不覺,或端熱水,或執毛巾,皆是焦灼之色。季堂立在稍遠的地方,隻怔怔盯著那道簾子。
一人來不及卸下盔甲,衝了過來:“師傅,我妹妹如何?”說話的正是這次帶兵進京的文筆,他剛聽到消息,趕了過來,也是心急如焚。
季堂怔忪之下,搖頭隻答不知,先是軍醫替文墨拔下箭頭,又有小產之相,軍隊裏哪兒有女人,故又派人去城裏找了些過來,沒有穩婆,隻得那幾個生過孩子的女人湊合一下,真是亂七八糟。
如今,皇帝親自在裏頭陪著,也不知到底如何了。
師徒二人安靜在外頭站了許久,隻聽一聲清亮的啼哭,劃破長空,穿過喧囂,帶來這場戰亂結束後的第一道福祉。
文筆扔下頭盔,一把抱住季堂:“師傅,我可是做舅舅了?”
季堂眉眼舒展,長舒一口氣,不管男孩還是女兒,這孩子總歸是個命大的,估摸著還好動,以後隻怕有得臨夏頭疼了。
營帳之中,文墨雖已換了身衣衫,但還是有些血腥之氣,驅之不散。她沉沉昏睡著,是個極累的模樣。
幾縷額發被汗濡濕黏在臉上,一旁的長青替她細心撥攏好,複又握住她的手。他仔細凝視端詳,心中鬆了口氣,唇角忍不住上翹,那兩個笑靨便現了出來,他這些日子清瘦許多,酒窩也跟著一並深了些。
一個中年婦人抱著繈褓,掀簾而入:“這位公子,恭喜恭喜,孩子洗淨了,你瞧瞧吧。”被請來的女人還不知這二人的身份,隻是得了紅包,都道是大戶人家的闊綽公子。
長青好生謝過,又將孩子接了過來,抱在自己懷中:“大嬸,你也累了,先歇著去吧,我們一家三人想好好待上一會兒。”
婦人一臉羨慕:“若是我家那位也有公子這麼體貼,我就能樂死了。”
長青眼眸一暗,他笑了笑,回頭怔怔看向文墨,一手擁孩子入懷,另一手則牽起文墨的青蔥玉指,湊到唇邊,落下個吻。
墨兒,我回來了。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