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天拱了拱手,正色道:“在下師承吳先生。”
兩人相視,互見了禮,誤打誤撞,又驚險過了一關。
口幹舌燥,文墨端起茶盞正欲飲,對麵又有一人站起,是個緋色官袍的人,他滿麵笑容,道:“既然妙陽公主如此有才,能否當庭作詩一首?也好讓我等粗鄙之人見識見識。”
想讓她難堪?隻怕還差著遠呢!文墨心裏發笑,她落落大方地站起道:“有何不可?陛下,那妙陽獻醜了。”
薑皇點頭,不一時便在中央擺一白色絲絹屏風,一案筆墨並硯台。筆是上好的烏木長鋒羊毫,柔軟且長,墨是一丸鬆煙墨錠,早有宮女在旁候著,替她磨墨。
文墨向上盈盈一拜:“陛下,妙陽有個不情之請。”
“哦,公主何請之有?”薑皇不解。
“妙陽此前從未在眾人麵前作過詩,心有戚戚焉,能否請那位老人家親自替我研墨?”她妙手一指,正是剛才那範淵行。
季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知她牙尖嘴利,但今日才真真見識到了她的厲害之處!
知她故意尋釁,範淵行登時氣得急火攻心,他堂堂一國太保,何時曾替人硯過墨,如今被一丫頭耍的團團作弄,不由越發生氣。
薑皇亦是一愣,剛要再和稀泥,那範淵行一撩衣擺,伸手道:“公主,請吧!”他單手執墨錠,一手撩袖袍,神色已平靜如常,不愧是官場中人,變色極快。
待一切就緒,文墨微微沉吟,便在那屏風上落筆。月光傾瀉之下,她裙擺翻飛,動作行雲流水,宛如一場無聲的舞蹈,眾人屏氣凝神,隻是看她。
羊毫太軟,但文墨此次偏寫行書,筆鋒剛健有力,在絲絹上不見拖泥帶水,一氣嗬成。寫完後她收筆回硯,複又上下端詳一番,才舒了口氣,露出笑臉,福身道:“打油詩一首,妙陽獻醜了,謝過老先生研墨之情。”
有人踱步上前,圍觀此詩,更有人搖頭晃腦,念了出來。
烏秦雪後起風寒,達達馬蹄行路難。
待到來年春日上,途中風光我自賞。
眾人鑒於她之前已自謙為打油詩,現在倒不好真的挑刺,否則顯得自己沒了風度,這樣下來,還真難她沒辦法。
西薑對文墨的發難,這才止了。
那邊廂,魏子嘯心有不甘,酒過三巡,他提議道:“聖上,子嘯早已仰慕周國龐闕將軍之威名,如今想與之比試一番,也助聖上酒興。”
薑皇當然知他的心意,他父親、兄弟皆遭龐闕毒手,隻怕如今恨得是牙癢癢,但仍裝模作樣問道:“龐將軍,意下如何?”
季堂站起,拱手道:“自然可以,隻是禦前舞刀弄劍,怕衝撞陛下。”薑皇大手一揮:“無妨無妨,兩位都是個中高手,自然能點到即止。”
一時場間無人開口,這一局怕的就是生死局。
魏子嘯先行發難,直奔季堂麵門,劍光淩厲,劍聲呼嘯。季堂執劍一擋,魏子嘯鉚勁直直向前,不留後招,逼得季堂後退幾步。
西薑眾人叫好,文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
季堂身子後仰,卸下劍上之力,步伐輕移,挪至左側。魏子嘯連忙轉身,繼續出招,他出手極快,但都被季堂或橫或豎,一一擋下。兩人過了幾十招,未分勝負。
魏子嘯一心要取龐闕性命,見他仍隻守不攻,不由心急,使出的招式越發狠毒刁鑽。兩人越戰越烈,眾人都有些看不清招式花樣,隻聽雙劍相劈、衣袖翻飛之聲。
魏子嘯連連進攻之下,看準龐闕正麵露出空門,便順勢一躍,右手一翻,淩利劍招便向他胸口攻來。
這回眾人看得皆清,文墨心口砰砰直跳,更是忍不住要叫出聲來。
堪堪一寸時,季堂突然側身,腳下輕點,躲過那劍。魏子嘯此招用力甚猛,隻能順勢往前栽去,眼見著要磕到欄杆,季堂回身,伸手一拉,將魏子嘯身形頓住,他收劍,拱手道:“魏兄,承讓。”
眾人忍不住喝彩,文墨揪著的雙手這才鬆了下來,渾身冷汗淋淋!
魏子嘯麵色冷峻,雖有不甘,但亦抱拳道:“將軍,承認。”
這一夜,妙陽公主的聲名大噪,有傳聞她姿容絕佳,堪比月中仙子,還有傳聞她膽色過人,能舌戰群儒而色不變,更有傳聞她滿腹經綸,西薑太保甘願為她研磨。
總而言之,一戰成名,是奇女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