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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淚已經不知何時掛滿了整張臉。是啊,我到底也沒讀到那封信,程楓。

程笑笑的大笑漸漸轉變成抽泣,她轉過臉來瞪著我說:“我爸一直都在自責,因為他當初答應過你要健健康康的,十年之後親手把信交給你,可是他沒能做到。”

所以他一直都記得我們的約定,我應該欣慰,還是該悲慟?“笑笑,我跟你爸爸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這就是天意。”我說。

“但我爸不這麼覺得,他一直不懂為什麼你會突然離他那麼遠,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自顧自地恢複你們的師生關係。他不相信你是真的失憶,他說那整個暑假他每個周末都在那個小球場等你,可是你再也沒出現過。他以為等你上了大學就會回到他的身邊,所以那一年我們搬來上海,可是他不敢去找你,因為他見到你和楊逸哥哥手牽手在校園裏。後來你來我們家了,可還是隻把他當成長輩,他一直在等一個機會跟你再次表明心意,可是你又決定要出國,他說他不能再一次耽誤你的未來,所以把一切都推遲到十年之後,等你回國再把那封信給你,把你留在身邊,可惜還沒等到你回國,他就已經生病了,為了不拖累你,所以他才決定在他去世後由我轉交給你那封信,可你還是沒有看到!”笑笑一口氣講完了程楓十年的人生。

所以他一直記得我們約定的每一件事,可我沒能對他的人生負責。

原本被我刻意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記憶,瞬間爆裂開來,一片一片像雪花一樣閃著晶瑩的光暈在我眼前飛舞,我看見他深情的眼睛,我聽到他溫柔的笑聲,我感受到他嘴唇的觸感,他對我說過的每一個字都在我腦子裏跳躍……

我聽到了心髒破裂、血流成河的聲音。程楓,我自作主張讓你多活的十年,你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嗎?

“對不起,程楓……對不起!”我看著那個黑色相框裏溫潤的笑容,喃喃地說。

“其實你不用道歉的,本來你和我爸在一起就不對,我可不想讓你當我後媽!”程笑笑冷冷地說。

我卻已經沒有精力理會她的話,隻是默默地盯著程楓的臉,怔怔地流淚。

“未央姐姐,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爸?”程笑笑認真地問。

你問的是過去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愛’這個字太重太重了,我承受不起。”我沉默了許久之後說。

“連一個‘愛’字都說不出口,太讓我失望了!你不說我說,我告訴你,我愛蘇漓哥哥,就算他不想理我我也不會放棄的,我知道他隻是把我當成個小孩子看,但愛情這件事情根本就跟年齡、身份無關,一年之後我就上大學了,那時候我就是大人了,他將來一定會娶我的!”

程笑笑的語氣帶著一絲成年人的老道,又顯露著十七歲的倔強。

她知道我來是為了幫蘇漓開導她。

程楓,你看到了嗎?你的女兒和你一樣倔強,但是她還太小,沒有學會你的那份從容,我該怎麼辦?

“笑笑,可以聽我說幾句嗎?”我抹了抹臉上的淚,變回二十七歲的夏未央。

“你要說什麼?”笑笑問。

“你說得很對,愛情這件事情和年齡、身份確實無關。我也沒有權力幹涉你對蘇漓的愛慕,因為就在我十七歲那年,和現在的你一樣的年紀,也愛上了自己的老師,也就是你爸爸。這是每個人成長必然會經曆的一段路,我是這樣,我的朋友們也是這樣。年輕的時候覺得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恨不得一伸手就抓起天空。每個人心裏都有一份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感情,有的人勇敢地去爭取,即使失敗了也不怕疼,有的人甘願埋在心裏,然後任由光陰盡逝卻始終如一。那時候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戀愛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會因為愛情裏的一點小事而忽悲忽喜、搖擺不定。這時的愛情是青春的專屬禮物,因為它沒有經過現實的殘酷洗禮,那麼真誠,那麼純粹。所以在多年以後依舊是每個人心中的珍寶,即使當年心中那個人、那份情早已經時過境遷。年少時的愛情其實就像藍色天空中白白的雲朵,隻要在多年之後偶然想起時,嘴角還能浮現一絲微笑,這就已經夠了。所以我不反對你現在的戀愛,哪怕你戀上的是蘇漓。我想如果你父親還在,他也會和我有相同的意見。”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