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翔之向薑伯倫介紹王先生其人:“他是寧波人,令尊多年的朋友。令尊來去鼓浪嶼,均住王宅。王先生是華僑,是老先生的老朋友。老先生對鼓浪嶼非常熟悉,曾經七次來到鼓浪嶼。1919年6月至9月,老先生第一次來鼓浪嶼,攜側室姚冶誠及幼子蔣緯國住了三個多月,就住在閩南軍司令林祖密的私宅宮保第以及王宅。在老先生看來,宮保第在鼓浪嶼太顯赫,所以他更喜歡僻靜的王宅。王先生為人低調,隻做生意,不問政治。王宅是獨幢三層別墅,在鼓浪嶼西南角,那裏地勢很高,鮮有遊人踏足。王先生在南洋做大生意,金來銀往,所以在別墅底下建有極其隱秘的私人金庫。”
葉翔之接著說道:“令尊奉老先生指示,1949年10月8日把那幾箱黃金從鼓浪嶼中國銀行的地下金庫轉移至王宅。令尊與王先生約定了派人提取那幾箱黃金的暗語,請王先生寫下收據,並把一枚有著袁世凱浮雕頭像的銀圓鋸成兩半,各持一半。如果來人能夠對上暗語,出示王先生的收據及那一半銀圓,可把那幾箱黃金交付來人。萬萬沒有想到,共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於10月17日攻取廈門島以及鼓浪嶼。駐守東南、南方以及西南的上百萬國軍拿不到這筆黃金作為軍餉,李宗仁代總統隻得濫印金圓券紙幣,導致怨聲載道。共軍一進鼓浪嶼,便搜查中國銀行地下金庫。所幸的是,這幾箱黃金已經安然置放於王宅地下室,直至今日。”
薑伯倫是聰明人,聽葉局長原原本本把那幾箱黃金的來龍去脈講得如此清清楚楚,猜想可能要派自己前往大陸取回那幾箱黃金。
果真,葉翔之說:“昨日,老先生找令尊和我談話,命我配合令尊,派人前往廈門鼓浪嶼,取回那幾箱黃金。從老先生那裏回來之後,我與令尊商討如何執行老先生指示,我建議委派薑公子執行這一任務。薑公子擔任台灣銀行金庫憲兵隊長多年,而令尊又是當年存放黃金於王宅的經手人,所以薑公子是不二人選。”
又是“不二人選”!薑伯倫深知,潛入大陸凶多吉少。葉翔之曾經派出一個又一個情報小組前往大陸,差不多都是有去無回。於是,薑伯倫問道:“家父的意見如何?”
葉翔之道:“令尊表示讚同。”
一聽葉翔之這話,薑伯倫默默無言,並沒有立即雙腳一並,把右手舉到帽簷說:“是,長官。”
葉翔之接著說:“從今天起,你已經從憲兵司令部退役,改屬國防部情報局。軍銜依然是中校。這次行動,代號為‘311行動’。我與令尊商定,我局派出報務員隨薑公子進入大陸,令尊負責交代與王先生的聯絡暗號,交給你王先生的收據以及那半枚銀圓。我建議帶一幀薑公子與令尊的合影。薑公子跟令尊長得很像,當會取得王先生的信任。你的責任隻是負責聯絡王先生。至於如何從鼓浪嶼運回黃金,那就由我來安排,你不必費心。屆時,我會從金門派出接應船隻以漁船身份前往鼓浪嶼,以便運走黃金。”
葉翔之還告訴薑伯倫:“為了確保薑公子的安全,這一回不采取從金門乘坐漁船偷渡的通常方式,而是從台北飛往香港,從香港來到澳門,持澳門回鄉通行證正兒八經進入大陸,再以上海遊客身份前往廈門,到鼓浪嶼之後住在王宅。我們會負責給你辦好相關證件。香港是英國殖民地,從香港進出大陸的人很多,查得緊。澳門是葡萄牙殖民地,從那裏進入大陸比較方便。我們在澳門設有據點,會協助你安全進入大陸。”
葉翔之說:“你的作用就像一把鑰匙,隻要打開王宅地下金庫的門並把報務員介紹給王先生,便可以依照原路回台北。至於那些風險很大的運送黃金的工作,由報務員以及我手下的人員去完成……”
葉翔之特地關照:“考慮到薑公子沒有做過特工,需要到我這裏接受培訓,掌握特工技術,而且要熟悉澳門以及大陸相關情況。還有,大陸從1956年開始使用簡體字,你不僅要認識簡體字,還要會寫簡體字。大陸用的是人民幣,吃飯要用糧票,這糧票分地方糧票和全國糧票。還有,不能一開口就是‘黨國’‘國軍’‘蔣總統’。那裏稱‘同誌’‘師傅’,不叫‘先生’‘小姐’……不能一張嘴就露餡,讓人知道你是從台灣來的。在共產黨的教育下,那裏的老百姓的警惕性可是很高的呢!”
葉翔之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告別葉局長,薑伯倫乘坐軍用吉普車下了陽明山。在車上,薑伯倫一言不發,秘書逕直把他送至青田街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