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東青的鳴叫響起的那一刻,顧君佑的鳴鏑也已出手。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原先圍住拓跋的包圍圈迅速變換了隊形,將攻勢對準摩可的軍隊。而在摩可軍隊的外層,也圍上了另一層包圍圈,形成了關門打狗之勢。
馬鳴聲破碎在刀刃劃過肉體撞擊盔甲時的鏗鏘聲中,空氣中浮浮沉沉地彌漫著,血液揮發的腥惡。
拓跋律鈞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那扇緊閉的豐墉城門緩緩開啟,顧君佑,手無寸鐵,就那樣駕著白馬飛馳而來。他並未戴頭盔,發絲如墨潑灑般在空中揚起一道美妙的弧度。
拓跋看著對方黑著臉,單手輕鬆勒住馬走至自己麵前,心下明白了許多。
“多謝。”他輕聲道。
“你的借刀殺人,還真是好計謀嗬?”顧君佑的嘴角揚起一抹諷刺而詭異的弧度。
“……”
又是一陣沉默,顧君佑冷笑一聲,率先打破了這已趨於凝固的空氣。
他的聲音揚起,其中還含著一抹深深的諷刺與調笑:“太子殿下好計謀,若非摩可私自打亂了計劃前來,安平等幾城必是不保,想來我們也是回天乏術。隻可惜……嘖嘖,拓跋將軍禦下不嚴呐……哈哈……”“……”拓跋低下了頭,卻是不再麵對顧君佑。
剛剛,他已看得很清楚,少年的眼睛仿佛一片沉寂的神潭,無比孤涼,卻又是那麼深沉,他那如驚鴻一瞥般的窺視,仿如一粒妄圖填滿大海的砂石,蚍蜉撼樹,自不量力。
他明明應該高興的,有顧君佑的這句話,他會省下不少的事情。不僅免去了那些流言蜚語和摩可部下的記恨,也坐實了摩可不服軍令導致大漠失利,太子被困,軍士被圍,自己也身死戰場的窩囊罪名。
可是……
他的心裏為什麼會有一點點澀。
看到他,如看敵人一般的眼光像刀子一樣淩遲著自己,他的喉嚨仿佛被一團棉花堵住,咽不下,吐不出。
“嗬,”顧君佑冷笑,“不如,再比一場?”
“好。”
少年素手輕拍馬身,白馬一聲響亮的嘶鳴,向前衝去。
到了對方近前,他才不緊不慢地揮出一掌,若是旁人看來,這一掌隨意便可躲過。但若是有門道的人一琢磨,便會發現,這一掌的角度看似隻有一掌,但實際卻有千千萬萬種變化,讓人難以招架。
拓跋似乎很熟悉對方的招數,身體後仰避過這一掌,雙手迅急揮出,擒住對方手臂向內側扭曲,如雷霆出鞘一般,幹脆利落,毫無拖泥帶水之感,那雙手,一起一揮之間都仿佛帶著無窮的力量。
少年身體騰空而起,在馬鞍上方空翻一圈,順勢借力,腰肢一扭如同被風揚起的一匹白絹,雙腿向拓跋砸去。本來如柳條般浮動在空中的身形在即將接觸到敵手的那一刻,忽然變得仿若有千鈞之力,狠辣地向拓跋頭部攻去。
拓跋挑唇一笑,正欲抬手接住,鼻翼卻猛地扇了兩下敏銳地察覺到什麼,臉色突然變得冷凝,眼中還留存著駭然!
他慌忙收手,探身抽出了佩在他馬上的那把玄黑重劍,連劍帶鞘地抬起。
顧君佑那一腳,正正好踢在了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