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塞外曲(三)(1 / 1)

顧君佑抬頭看了看天色,他們其實並沒有等太長時間,很顯然,這隻剛剛加入戰局的軍隊明顯離他們不遠。而從遠處看,恐怕人數眾多,遠超預料。

拓跋律鈞麵無表情地揚了揚下頜,矜貴而又冷漠。身旁的副將便轉過身去,向軍隊交代著什麼。

很快,那隻人馬就到了。

速度很快,但隊伍卻全無整齊可言,哄鬧著闖了過來,橫衝直撞,滿身賊氣。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種常年在道路上殺人越貨,粗俗無比的土匪。

不一會兒,隊伍中間推搪著分開了一條道,兩旁的士兵又是一陣起哄尖叫,間或夾雜著許多吵鬧的聲音。一輛戰車緩緩而來。戰車之上,坐著一個青年,少數民族特有的深邃的五官將他那一身不羈隨意的氣質襯托出了幾分韻味,頗似一位留戀風月,紙醉金迷的紈絝少爺。一雙瀲灩的雙眼裏泛著邪肆的光,不斷地打量著麵前的軍隊與城池,最終定格在了顧君佑的身上。

“拓跋小子,你不行啊。這麼容易就被人看穿計謀,不知怎麼擔的起你太子的身份,戰神的名號啊?”摩可舔了舔嘴唇,邪笑著開口譏諷道。雖然話是對拓跋律鈞說的,但一雙明亮的眼睛卻始終未離開過顧君佑半分。

拓跋律鈞並未吭聲。

似是不滿無人理會,摩可又是開口,這一次卻將矛頭直直地轉向了顧君佑:“喲,佑王殿下,幾日不見,殿下可是出落得越發俊俏了。這麼長時間不見,倒叫本將軍十分掛念呀!”底下人又是一陣哄笑。他們這位老大倒有怪癖,喜愛那些年少美麗的少男少女,若是見到,都要收在身邊好好玩弄調教,玩膩了,便做成人彘,以供觀賞。而這位佑王殿下的容色卻是難得,再加上對方有勇有謀,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越發鉤的他們老大心癢癢的,卻又可望而不可及,每次對陣,必要先調戲一番。

顧君佑卻並未氣惱,他將雙手緩緩剪在身後,垂下頭,精致的眼眸微斂,自有一番欲語還休的羞怯小模樣。停了一會兒,他微微揚起聲音,輕柔喚道:“摩可將軍許久未見,便送上這般厚重的一份禮物麼?”

少年的聲音本是輕靈悅耳的,卻在可以的控製下,變得柔軟多情,惹人憐愛。盡管明白對方是裝出來的,但看著那一身銀白盔甲的人兒因摩可而露出那番小女兒模樣的嬌羞姿態……拓跋那修長勁節的手指還是無法控製地攢緊了手中的馬韁。

顧君佑的聲音隨著塞北的風溫柔傳來,不禁惹得摩可兩眼放光,舔了舔嘴角。而他兩旁的士兵則笑得越發猖狂。

顧君佑莞爾一笑,接續道:“君佑家鄉有句古話,叫‘禮尚往來’。不如,君佑也還將軍一份大禮可好?”“什麼禮物?”摩可饒有興趣地問道。顧君佑並未回答,而是姿態閑適的抬頭望向天空。此刻,萬裏無雲,天空碧藍如洗,仿若一雙多情而溫柔的深藍剪水秋眸,施施然地凝視著眾生。

倏的,一隻通體烏黑的海東青如一朵危險而詭譎的烏雲自遠處而來,一聲淒厲異常的銳鳴響絕了整個戰場。

摩可似乎預感到什麼,剛想命令全軍戒備,但已經來不及——一隻骨鳴鏑,不知何時,已深深紮入他的眉心。眼前的戰場,蒙上了一層猩紅色的薄霧,他隻覺得眉心的劇痛仿佛要剝奪了他的一切似的,拖拽著他,向地獄而去。

而他此生的最後一眼,是在晴空萬裏之下,有一座巍峨的城樓。城樓之上,有一個手執弓弩的銀甲少年。

他是那麼絕色的人,恍若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