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塞外曲(五)(1 / 1)

塞外曲(五)

顧君佑翻身躍回馬上,雙手再次探出,舞動之間,一陣寒流絞著無形的勁氣擒住了對方的劍。

拓跋不退反進,一劍向前刺去,又猛地向後一甩,掙脫對方桎梏。

馬蹄下,枯草黃,但一圈因腐蝕而隱隱出現的淡黑色印記,若隱若現。

很顯然,有人用了毒,還是那種,殺人於無形的毒。

而天下間,用毒至強者,唯有——南朝唐門!

盡管對中原之事不甚了解,拓跋律鈞卻對唐門之毒有著深刻的認識。

他至今都不會忘記,他和顧君佑五年前初次交手,中了他的“忘塵”,在床上躺了三天的事情。最後還是對方在北漠軍隊的威逼利誘之下“大發善心”送了瓶解藥才算了事。

而實際上,顧君佑雖為唐門子弟,與人交手卻極少用毒,不是把他惹急了,他也不會隨意傷人性命。

回過神來,拓跋不禁苦笑:“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

顧君佑隨手拽出一條金色絲絛,將長發簡單束起,冷冷地斜睨著拓跋:“戰場之上,都是如此。輸贏乃兵家常事,我恨你,是我的事,太子您沒必要連這都參和一腳。”

拓跋律鈞再沒有說話,垂眸盯視著手中的韁繩,整個人身上流露著安靜,與冰冷。

遠處,累累的戰鼓聲似乎小了許多,這方天地也逐漸變得安靜。

顧君佑歪著頭,望著遠處的戰場,心中的寒意一層一層地,把他的心冰封住。那種不深不淺的寒冷,不足以讓他瑟瑟發抖,卻讓他從心底彌漫上一絲困倦與退縮。

一如當初。

凡是這狼煙燒到的地方,就必然會變成這樣。猩紅惡臭的液體在土壤上澆灌了一遍又一遍,把這片大地浸染地泛起了紫紅。戰士們手上的刀刃明明是精鋼所造,卻在人肉身的腐蝕下卷起了邊。劍身的凹槽裏還殘留著屍首的肉渣,連人心,都變得堅硬了起來。

果然,還是不適應嗎?

無論打了多少場仗,下了多少道命令,他的心,還是會感到疲憊與難堪。

遠處,一騎飛奔而來,手上似乎還提著什麼。

“報——”那人徑直向顧君佑而來,而外圍的北漠士兵見到來人也很識趣地分開兩旁。

“報告殿下,北漠摩可軍已被我軍剿滅,存活下來的也已收為俘虜。此為摩可首級,還請殿下過目……”“不必了。”淡淡一拜手,示意小兵退下,顧君佑凝視著拓跋,忽然開口道:“太子殿下,如今大勢已去,便也跟我走罷。”

“這可能嗎?”麵無表情地開口,仿佛什麼事情都不值得他去關心的樣子。那種冰冷與疏離,才是他身為北漠太子,大漠孤狼的本色與驕傲!

顧君佑別過頭去,望著遠處的浮雲,淡淡道:“沒什麼不可能的。殿下您因部下之失,變為俘虜,不窩囊。”拓跋深沉冷冽的眼神在顧君佑臉上不著痕跡地掃過。

“不一定吧。畢竟,剛剛我們還未分出勝負。畢竟,太阿劍還未出鞘,你卻已經動用了毒。”拓跋冷笑著,太阿劍是北漠國寶,可以說是皇權的象征。而這也是有深意的,因為當初,北漠第一任可汗就是憑借著太阿劍一統北漠,與西胡南盛瓜分天下。

而太阿劍亦有靈性,唯有他認定的人,才可以使用它。平常人使用,太阿劍便如尋常重劍一般,毫無特色,僅唯有它認定的人使用時,才能明白他的不同。

而這一任的太阿劍主拓跋律鈞,與他上一任劍主拓跋明漢,已是相隔近兩百年了。

傳聞,在已滅國的東華國的至寶《九州逍遙誌》中曾這般記載:“北太阿,西蠱咒,東家神玉天獨厚,神農池水不外流。”由此可見,當年的三國都曾因某些特殊的力量而獨步天下。但唯獨讓人奇怪的是,當年隻手遮天,險些一統天下的東華,卻是於二百多年前滅國。反而是沒有任何可道之處的南盛,在這幾百年見始終保持著強盛,至今未曾有任何滅國風險。若不是先皇好鬥,連年發起征戰,又何至於後方內宮不穩,為了皇位之爭險些滅國。這也是為何南盛強大,卻仍需他顧君佑親征的原因。

顧君佑咧開嘴,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哥們,你不會還以為我會給你出劍的機會吧!有那時間我都直接把你拿下了好不?”開玩笑,他的毒與寒氣對付普通的兵刃簡直有事殺雞用牛刀,但也唯有太阿劍壓根不受用,甚至於有的時候,顧君佑還要被太阿的劍氣壓迫,真真是想起來就氣悶。

涼涼地撩了少年一眼,拓跋不緊不慢道:“那敢情好,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嗬,你的命可是很貴的,我的眼光也是蠻高的。”顧君佑繼續插科打諢。

“夫武,安民和財者也。”

“你父皇就安葬在龍城安和陵吧。”

“那麼,安和陵換我的命若是太貴,順帶再換一個你,可是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