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吧。俗話說‘葉落歸根’,人越老就越戀故土……”
“媽,您就聽哥哥的話嘛!”這時,上官雲飛抬起頭來,望了母親一眼,然後轉向上官雲天說,“哥,我讚成你的意見,媽一個人住,我們誰都不放心。”
上官雲天沒有吭聲,他清楚弟弟心裏的小九九,母親跟自己在一起生活,無疑會減輕他的一些精神負擔,起碼,他不用偶爾還要想到母親的孤獨,從而使心靈產生或多或少的不安,畢竟,他也是人子。
“可你倆又有哪個讓我放心?……唉,不說了,反正我一說這些,你們就煩。孩子大了不由娘,隨你們的便吧。”想到大兒子是這樣一種情況,小兒子至今孑然一身,蘇海濤不免有些傷感。
“媽,”上官雲天見母親傷感,就連忙安慰道,“你的兩個兒子都不是窩囊廢,會安排好自己將來的生活的,是不是,雲飛?”
“就是,就是。”上官雲飛連忙應和道。
“唉,你們就哄我吧。我老了,隻有讓你們哄的份了。”蘇海濤說著,抬眼去看兩個氣度不凡的兒子。望著他們,一絲暖意在心裏氤氳著,隨之,發自內心的笑容也漸漸鋪在了她的臉上。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問上官雲天:“現在幾點了?”
上官雲天看看手表,說:“一點差一刻。是不是催我去值班呀?媽真是好同誌。”上官雲天玩笑地說。
“不是,我是想再給知夢打個電話。”
這正是上官雲天所期望的,他巴不得母親馬上打電話過去。心裏著急,臉上卻是一副平靜的樣子,他像是漫不經心地說:“那就打嘛。”
“都快一點了,她會不會休息呀?”蘇海濤看著上官雲天,有些猶豫。
上官雲天說:“應該不會,我們不是也剛吃了飯嘛。試試吧。”
蘇海濤便站起身,走到茶幾邊拿起電話,按下了一組號碼。半天,電話裏隻有回鈴音在響。蘇海濤將臉轉向上官雲天,輕輕搖著頭說:“沒人接。”她又聽了少頃,便準備掛電話。就在她將聽筒挪開耳朵的一刹那,電話裏卻傳來“喂”的聲音。
蘇海濤忙又將話筒貼緊耳朵,急切地“喂”了一聲,等她聽出那端接電話的是知夢時,便忙不迭地說:“哦,知夢,終於聽到你的聲音了。上午出去了?我上午給你打過電話。”
“噢,上午……我有點事,出去了一下。回來後張嫂對我說,有位姓蘇的女士打過電話,我還沒來得及給您回電話呢。伯母,您還好吧!”知夢說。
“還好,就是見不到你,心裏空落落的。上午聽說你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是來我這兒呢……”蘇海濤講電話的時候,滿臉都是開心的笑,不明就裏的人,會以為她是在和久未謀麵的女兒通電話。
上官雲天走到落地窗前。此刻,陽光穿過玻璃窗子照射進來,光柱宛如透明的帶子,內中閃耀著星星點點的塵埃。上官雲天在這束光線的照耀下,顯得十分柔和、明亮。蘇海濤看著兒子,對電話那端的知夢說:
“哎,知夢啊,雲天在呢,跟他說幾句吧。”說著,便叫上官雲天過來聽電話。
上官雲天連忙走過來,從母親手中接過電話,說:“知夢,過年好!”
“過年好!你今天不是值班嗎?”
“哦,中午請人替一會兒。知夢,你今天怎麼……”
知夢知道他想問什麼,連忙說:“哦,我上午有事出去了,所以沒給你發信息。”
上官雲天聽出知夢的語氣有些不大對勁,立刻警覺起來。他說:“知夢,你講話的語氣不對,我聽出來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想問是不是洪青揚狀況不好,但想想不合適,就及時地咽了回去,“哦,我能做些什麼嗎?”
聽著上官雲天關切的聲音,知夢感到積鬱在胸中一上午的委屈再也抑製不住了,淚水“唰”地一下衝出眼窩,喉嚨裏發出嚶嚶的抽泣。
嚶嚶的低泣聲傳到上官雲天耳中,使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知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好嗎?”
“沒發生什麼,真的……”
“別瞞我,我知道你一定遇到了什麼事情。”上官雲天說,“知夢,如果還把我當作可信賴的朋友,就請告訴我。即便我幫不上什麼忙,總還可以說些安慰的話吧?”
這時的上官雲飛,心裏七上八下,極其慌亂。他擔心電話那端的女人經不住哥哥的再三追問,將上午的事情和盤托出。那樣的話,哥哥和他翻臉暫且不說,最主要的恐怕是走不成了。此刻,上官雲飛能聽到自己的心在怦怦亂跳,能感覺到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怕被母親、哥哥察覺,他想離開客廳躲到一邊去,可又想知道那個梅知夢是不是會出賣他。因此,隻好坐在餐桌前硬挺著,同時做出一副貪吃的樣子。
人,大概真有所謂的心靈感應!此時此刻,上官雲天的潛意識裏忽然感到讓知夢如此痛苦的事情可能與自己有關。頓時,他握話筒的手禁不住地微微發起顫來。是風、是雨、是雷、是電,所有的災難都應由自己來承擔,如果道德法庭要審判,那麼,接受審判的也隻能是自己,絕不能讓這個善良的女人受到一點傷害。他這樣想著,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知夢,我想見到你,馬上!”
“……不行。”
“我必須見到你!”
“……”
“知夢!”上官雲天急切卻又飽含深情地喚了一聲。
電話裏傳來知夢輕輕地一歎,然後她說:“那麼,晚上八點之後吧!”
“好的好的。”上官雲天鬆了一口氣,緊接著用柔緩的語氣道,“記住知夢,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一定要想得開,懂不懂?”
“我知道。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