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上官雲天終於放下了電話，上官雲飛如釋重負地暗中長長舒了一口氣。
為防節外生枝，上官雲飛決定馬上離開這幢房子到機場去。
《新聞聯播》一結束，上官雲天就開始不停地看表。時針似乎是有意跟他作對，半晌才挪動一下。好不容易捱到落地鍾“當當當”地響了八下，他便披上大衣走出屋門。他在院子裏來回走動著，單等門鈴一響就馬上開門。落地窗的窗簾沒拉嚴，留了條一尺寬的縫隙，屋內的燈光從那縫隙裏泄露出來，在地上灑下一條光亮。上官雲天投在地上的身影，隨著他的移動，忽而細長，忽而短粗。
天穹幽深，星河燦爛。雖然已經立春，但早春的夜晚，還是十分清冷。
上官雲天一會兒停下來，抬頭仰望深邃的夜幕沉思；一會兒又挪動腳步，低頭瞧著自己忽而細長、忽而短粗的身影出神；一會兒又抬腕看表，麵露焦躁之色。他感到秒針每走一圈都是那樣漫長。
門鈴，終於響了起來。
上官雲天急忙開門。
借著從落地窗子透出的一線燈光，上官雲天看到了一張憔悴、猶豫不定的臉。他的心疼了起來。兩個人對望著，誰都不說話。
“外麵冷，進屋說話吧。”許久，還是上官雲天開口打破了沉默。
知夢望著麵前這個忠厚多情的男人，似乎所有的堅強在此時此刻再也不屬於她，她輕輕地喚了一聲“雲天！”便無力地靠在了他的胸前，控製了整整一下午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下子噴湧出來。
上官雲天擁著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溫存地說：“哦，知夢，我就知道你遇到了事情，我能感覺到，讓我分擔一些，嗯？”
知夢從上官雲天的懷裏抽出身，她仰著臉，淚眼迷離地望著他，痛苦地說：“雲天，別對我這麼好，我不配讓你對我這麼好！以後，我們不能再見麵了，我今天來，就是和你告別的……”
上官雲天被知夢的話打懵了！他怔怔地看著她，一個可怕的信號像電波一樣在他腦海裏一圈圈放大。半晌，他才穩定住自己的情緒，低聲問道：“是不是……副司令員知道了？”
知夢搖著頭，痛苦地垂下眼瞼。
上官雲天拉起知夢冰涼的雙手，焐進自己的大衣。
“那你為什麼又說這種話？”
“別問了，好嗎？”
“不，我要問，我要知道這到底是因為什麼！我不能糊裏糊塗地和你告別！”上官雲天顯得有些激動，有些焦躁，還有些固執。他盯著知夢，臉上寫滿痛苦。
看著上官雲天如此痛苦，知夢的心像被針紮一樣。她內心激烈地鬥爭著。終於，她歎了口氣，簡單講述了今天上午和上官雲飛見麵的過程。
“原來是這樣！”上官雲天聽完知夢的講述，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大委屈！”
知夢搖搖頭，說：“不，是我不好。你弟弟說得對，是我攪亂了你的生活，我應該像他說的那樣，盡早從你的生活裏消失。”
“天哪！你相信他的話？你也認為攪亂了我的生活？”上官雲天望著麵前知夢，有些激動地說，“真實情況是：我的生活從來都沒有像遇到你之後這樣愉快過，幸福過！知夢，我現在所有的快樂和幸福都是你給我的，知道嗎？”
“可是……”
上官雲天將自己的食指壓在知夢的嘴上，輕聲說：“不要說可是，沒有什麼可是。當然，告別說再見，對於你我來說，或許是最好的辦法。然而，我們做得到嗎？反正我做不到。真的告別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會常常折磨我們的。知夢，你已經成了我此生的牽掛，如果僅僅因為雲飛的話，你便要和我告別，那麼，我寧願讓自己毀滅。”
“雲天，你太固執了，太傻了！”
上官雲天的雙手放在知夢的肩膀上，凝視著她，說：“你更傻，別人隨便說點什麼，就信以為真。知夢，時間會證明你在我心裏有多重要。”
“雲天！”知夢從他的大衣裏抽出自己的雙手，將他的手從自己肩上拿下來，緊緊地握住。
上官雲天望著她，抑製不住地要吻她。可就在這一刹那，他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從心底深處彌漫上來的恐懼。
“知夢，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心裏很害怕。”
“嗯，我很害怕。”知夢點點頭。
“告訴我，是什麼使你如此恐懼。”
知夢遲疑著，欲言又止。上官雲天緊握了一下知夢的手，他希望通過這緊緊的一握，使她從中感受到他的力量。
知夢對這一握心領神會，她苦笑著對上官雲天說：“我擔心你的弟弟真會把我們的事情告訴青揚。”
“我想不會。雲飛為了拿到大項目，一味地討好方芳，這是事實，但他還不至於壞到那種程度，真把事情捅到副司令員那裏。畢竟，他是我一奶同胞的弟弟，以他的聰明，清楚這件事一旦傳揚開來，對我意味著什麼，他是不會害我的，這一點我敢肯定，你請放心。他之所以那樣說，隻不過是想讓你就範罷了。”
“但願如此。”知夢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整整一天，她渾身上下每一根脈絡都繃得緊緊地，胸口處也像堵著一團棉花。直到現在，她才覺得自己的筋骨稍微放鬆了一點，胸部才敞亮了些。
上官雲天看了看表，說：“還不太晚，進去坐會兒吧，我媽比我還想你呢。”
“別跟她提上午的事情，好嗎？我不希望她因這事生氣。”
上官雲天很感動，心說，多麼善良的一個女人，可老天爺為什麼偏偏不厚待她呢！
但是，方芳下一步會幹什麼呢？上官雲天的心裏閃過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