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夢停頓下來,她不知道下麵的話該怎樣說,才能既含蓄又準確地把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表達出來。好久,她才歎了口氣,“盡管我愛雲天,可我什麼也給不了他,我也常常為此痛苦……”
“既然這樣,就更應該離開他。”上官雲飛感謝上蒼給他提供了這樣一個絕好的話口,他連忙打斷知夢說,“您說‘什麼也給不了他’,我的理解是,到目前為止,你們之間進行的隻不過是一場精神戀愛。女人,尤其是像知夢姐您這種稟性、這種修養的女人,可能更看中精神層麵的東西;但男人不是這樣,男人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感受。您應該明白這‘實實在在的感受’指的是什麼。我哥哥是正常人,正常人就有正常人的需要,而您滿足不了他的需要,您對他來說,隻是一張鏡中的餅,鏡中餅能充饑嗎?不能!這對他不公平。您想過他這方麵的苦衷嗎?”
上官雲飛的這些話讓知夢感到耳朵根發燒,她能想象出,此刻自己的臉有多紅。
“知夢姐,說句不好聽的話,假如您非要和我哥保持這種關係,就不要在乎什麼貞潔、名譽,滿足我哥哥的生理需要,別讓他那麼難受,反正你那個殘廢丈夫什麼也……”
“你……”上官雲飛的話激怒了知夢,她激動地站立起來,嘴唇哆嗦著,憤怒地盯著他。如果說上官雲飛前麵講的還有些道理的話,那麼,他最後這幾句話,就是地地道道的侮辱人了。知夢怎麼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
“你太過分了!”知夢好不容易才說出這麼幾個字,然後抬腿便走。
上官雲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說:“對不起,知夢姐,恕我莽撞了。請您再坐幾分鍾,讓我把話說完,我之所以講剛才那話,是有原因的。”
知夢的臉上依然寫滿憤怒。她目光冷冷地望著上官雲飛,整個身體因憤怒而有些發抖。
而此時此刻上官雲飛眼裏的知夢,卻是別有一番韻味:她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從她身上嗅不到一絲一毫香水味道,“女人的最佳氣味是無臭無味”、“最受人讚許的女人舉止是無聲無息”。他忘記這是哪位外國大師說過的話了,但他覺得把這兩句話送給麵前這個女人恰如其分。上官雲飛心底某個部位,開始妒忌他的胞兄上官雲天了。
一時間,上官雲飛有些忘情,以至於久久地抓著知夢的胳膊不放。他注視著她因憤怒而顯得十分冷峭卻也更加俊美的臉龐,眼睛裏氤氳著微微的醉意。
憤怒中的知夢並沒有察覺到上官雲飛這些細微的變化,她用力將自己的胳膊從他的手中抽出來,然後重新坐下,顫抖著聲音說:“因為你是雲天的弟弟,所以我原諒你。還有什麼話請你快說,希望你再說話的時候,注意尊重別人。”
直到這時,上官雲飛才回過神來。他不自然地笑笑,也坐下來,用一種無奈的語氣說:
“其實,我也是萬般無奈才說剛才那種話的。我想,您應該知道我們的家庭情況,知道我和我哥哥的成長經曆,我是在哥哥的嗬護下長大的,我很愛我的哥哥。雖然我倆在對某些問題的認識上觀點有些不同,但這不妨礙我們弟兄之間的感情。方芳是我哥的妻子,哦,您見過的。他們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有些誤會,一直分居。幾年了,哥哥一直孤單單地一個人生活,你說我這當弟弟的心裏能好受嗎?年前方芳來清江,就是同我哥哥來和好的,她馬上就要任副市長了,自己的家庭老這麼分著也不是回事。可因為您的緣故,我哥哥執意不肯和她重續前緣,一心要離婚。您使他們的生活完全亂套了。而您呢,目前這種狀況,即使他們離了婚,您能和我哥哥結婚嗎?像您丈夫這種病人,再活個七年、八年,甚至更多的年頭是完全有可能的;越是他這種人,越能拖,難道您沒聽說過‘久病延年’的老話嗎?如果您真愛我哥哥,就應該和他斷絕關係,讓他擁有真正的家庭生活,別這樣偷偷摸摸的。”
知夢臉上的憤怒在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顯的愧疚和不安。
見知夢不語,上官雲飛便以為自己剛才那些話對她沒起什麼作用,心裏不免有點急。他擔心完不成方芳交給的任務,從而壞了自己的大事。看來,不給這個女人施點壓力,她是不肯輕易退出這個感情的漩渦了。這樣想著,上官雲飛的語調便尖酸、陰損、刻薄起來,和剛才判若兩人。他說:
“既然您這樣難辦,那我隻能把這件事情告訴您的丈夫,以求他的幫助了。”
“你……”知夢一聽他這麼說,頓時臉色發白,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望著這個相貌那麼明朗,心地卻如此陰狠的年輕人,心裏不免為上官雲天感到悲哀:他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弟弟!
“你一點也不像你的哥哥,一點也不像是蘇伯母的兒子。你怎麼這樣沒有同情心,連一個癱瘓在床的病人也不放過?”
“是您逼我這麼做!是您要置您丈夫於死地。難道不是嗎?”上官雲飛的口氣似乎像個凶犯。
上官雲飛的話深深地刺傷了知夢,她的心在汩汩流血。可是此刻,她已經感覺不出自己的心疼了,她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保護洪青揚不被傷害。
良久,知夢對上官雲飛默默地點點頭,說:“我們的事情已經談完了,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告辭。”知夢說罷,就站了起來。
“知夢姐,”上官雲飛也跟著站起身,“我不希望我哥哥知道您和我之間有過今天這次會麵。”
知夢盯著他足足有十秒鍾,然後,清清楚楚地吐出兩個字:“明白!”說罷,她離開座位,頭也不回地向門口走去。
一出茶藝館的門,知夢的淚水便成串成串地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