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沒法(2 / 3)

鄰居老太太挺迷信,直勸她:“小佳,你哭兩嗓子,你媽媽好過陰間那奈何橋!”

她不理會,關進自己屋裏,聽英國威猛樂隊的搖滾樂曲。誌博看不過去,推門吼了她一句:“像話嗎?小佳!”

女兒樂了,好像發現了新大陸:“爸,原來你不是可憐的綿羊!”

我在電話裏問小佳:“你爸這事進行得很保密。”

“是這樣!”

“一點風聲都不露。”

“我和弟弟也是他們快要登記的時候,才來征求我們的意見。生米煮成熟飯,我們做晚輩的還好說什麼?”

“誰給他們牽線搭橋的?”

“自由戀愛!”

“哦,天!”

“還在公園約會呢!”小佳忍不住笑了,“叔叔,你沒想一下,夜深人靜,花前月下,並坐著一對老頭、老太太,一定怪有情趣的吧?”

“你敢拿你老子開心!噯!小佳,他們怎麼認識的呢?你爸可不是這方麵的能手,何況他被你媽攪了一輩子,是個嚇得對結婚再也不想問津的主兒呀!”

自從誌博喪妻以來,好些熱心人不止一次地為他張羅續弦的事。一涉及這方麵的話題,他連忙敬謝不敏,似乎好不容易得到精神上的解放;才不願意重新戴上枷鎖,總是告饒似地央求:“讓我自在輕鬆幾天吧!”人們嘲笑他患了恐妻症。

這個盧璐,怎麼敲開他緊閉的心扉,倒是個謎。

小佳告訴我:“我爸爸被請去給夜大講先秦兩漢文學,阿姨是負責夜大語文教學的,可能是教研組長吧?”

“你叫她阿姨?”

“那我叫什麼呢?”

“人怎麼樣?”

“還好吧!”她口氣不揚不抑,一個後娘得如此評價算不錯了。

“對你爸如何?”這自然是朋友們最關切的事情。小佳回答道:“我看夠意思!”

這回,他們倆的生辰八字,按合婚書查,大概是相匹配的了。

“那麼,此刻他們正在蜜月旅行了!”

“叔叔,我不是告訴過你,我爸爸要一切重新開始!”

放下電話,我為我朋友苦盡甘來的命運高興。那時候誌博在他暴君似地老婆手掌心捱日子,真是替他絕望。不定什麼時候,滿天烏雲,這手掌翻過來摑得誌博皮開肉綻,假如是皮肉受些苦楚,倒還罷了,精神上的折磨,最弄得誌博垂頭喪氣了。真虧她想得出,把大門鎖得緊緊的,讓丈夫有家歸不得。誌博也是堂堂學府中為人師表的人物,哪能像喪家犬似地繞著屋哀求主人可憐則個,準他回家呢?於是直到上燈時,估計他夫人不會回心轉意了,到我這兒討宿來了。第二天清早,她來敲門,又大撒潑鬧得四鄰不安,誌博一見她手握敵敵畏藥水瓶,知道不隨她回去認罪,她會一仰脖把一瓶敵敵畏全倒進嘴裏。

事件起因簡直可笑,有兩位女生去他家請教樂府詩的形成與發展,準備將來寫論文的。其中有一位女士蝙蝠衫的領圈開得大了些,因此,教授夫人認準她丈夫的不正經。竟然當著她麵,將眼光探視到女孩子領圈裏麵去。

不會的,不會的!我都敢下保證,誌博是絕對夠標準的孔門弟子,非禮勿視。你那讓女孩子脫掉蝙蝠衫,他也不看的。聖人之徒,這一點,他當之無愧。

但這位夫人咬定了,我親眼見到的,他用眼光去撫摩人家女生的乳房!臭不要臉!假斯文!偽君子!卑鄙!

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你又有什麼辦法!

當然,可以從女性的嫉妒心理來解釋這種變態。可有一次我去誌博家,還未進到屋,就聽裏麵乒乒乓乓在砸玻璃器皿之類的聲響。我不願卷進戰爭旋渦,連忙轉身撤退,突然,從樓上飛下一隻熱水瓶,差一點命中了我。誌博聞聲探頭窗外,見是我連忙招呼,隻好硬著頭皮回去。看來,他們全家氣氛倒不是劍拔弩張的樣子,便開玩笑地說:“乖乖,幾乎飲彈身亡!”

這一下,倒把大家逗笑了,她也不例外,難得難得,於是問他們為什麼風雲突起?他們全家,你瞪我,我瞪你,竟忘了吵架的緣起。還是誌博的小兒子記性好,他想起來了:“我們說這開水有股漂白粉味,媽媽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