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1942壬午9-10(2 / 2)

吃過了隻有清湯小米湯和玉米麵摻著麩皮窩頭的的晚飯,高宗福背著雙手在大門口的黃土沫子裏踱著步子,這是他多少年來的習慣,一陣陣的清風從東邊吹了過來,頭上已經幹的掉葉子的楊樹突然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高宗福一怔,連忙停住腳步,直起腰,像狗一樣的伸長鼻子,在空氣裏嗅了嗅,還是燥熱的黃土味,難道是聞錯了,高宗福有些不甘心,移快了步子上了一個坡,往日裏,站在坡上就能聽到不遠處黃河裏嘩啦聲,可著大半年沒一滴雨,黃河裏的水聲都快要聽不見了,高宗福一本正經的站直身子,朝著東邊,等一陣風過來,他趕緊使勁的嗅了幾下。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味,高宗福激動了起來,燥熱的黃土味裏夾雜這一股濕漉漉的清土味兒,天要下雨了。

10.

高宗福小跑著回到院裏,高誌雲正坐在院子裏的,吊著個臉,高誌霞和高誌娟一句一個哥的叫高誌雲,可高誌雲就是不吭氣。高宗福一進院子,高誌雲就攔住高宗福,冷冷的說,大爸,是你讓宇鬥山退婚的。高宗福早就想到了有這麼一天,他瞪了高誌雲一眼說,你沒問他自個,我又沒逼他,退也是他宇鬥山樂意的。高誌雲提高了嗓門朝高宗福吼道,你還長輩,你丟不丟人。高宗福從脖子上抽下旱煙袋子,朝高誌雲頭上打去,高誌雲猝防不及,銅製的煙鍋子一下子就砸出了血來,高宗福罵罵咧咧,你個慫娃,有本事你不會自個想辦法,早早把婆姨給娶了,還朝我發啥衝。高誌雲摸了摸頭,熱乎乎的血從頭頂流了下來,順著下巴滴到地上的黃土裏,濺起一朵朵看不見的小土花。高誌飛連忙過來奪過高宗福的煙鍋子說,爹你這是幹啥哩。然後讓高誌娟去抓點草木灰,來按到高誌雲的頭上,又扯了塊布給高誌雲包頭。

高誌娟雙手掬著一把草木灰,對高誌雲說,哥,快來我給你按上。高誌雲一揮手,將高誌娟手裏的草木灰打翻在地上,又在臉上抹了一把血,一字一句的說,行,高宗福,你等著,從今格起,咱兩家再沒得啥關係,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後悔!然後擰過身子,朝大門外走去,高誌飛連忙去追,一邊追一邊喊著,哥,你等會,先別走,聽我給你說。高誌雲沒有停下腳步,捂著頭一路小跑,一會就不見了身影。

這一夜,高宗福都沒閉眼,躺在炕上,瞪著眼睛仔細的聽著外麵的動靜,到了三更天,突然起了風,高宗福有些睡不住了,將手伸到枕頭下麵,拉起一根細麻繩,麻繩的另一頭係著一個尿葫蘆,他將尿葫蘆拉進被窩裏,扒開塞子,將自己那活兒塞進尿葫蘆裏麵,痛痛快快的尿完,再塞上塞兒,將尿葫蘆輕輕的放到炕沿下麵。

風過後,安靜了一會,院子裏突然有些響動,高宗福索性披上衣服,挪到木窗子前麵,盤腿坐在窗戶下,將活動的窗頁悄悄的打開一條縫,側著耳朵聽。撲簌撲簌的聲,是雨滴落到黃土裏的聲兒,沒錯就是這個聲,高宗福激動了起來,伸手摸著旱煙袋子,裝了一鍋子煙,用火鏈子將油燈打著,點著煙,又吹滅了油燈,靠在窗戶上繼續聽,外麵的雨滴聲越來越大,劈劈啪啪的打著地上的黃土,高宗福悄悄的笑了起來,抽著旱煙,靠在窗欞上,聽著外麵的雨聲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