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言聽完,仍是不解,問道:“那這麼說來,這碑文內容自不足為異,即令這‘千金碑’本身也僅是書法價值極高而已,為何會惹得武林人士競相偷盜?”
“呣呣嗯……”徐諒咽下口中美食,又飲了杯中美酒,方才笑道:“莫兄弟有所不知,其實我也不知,後來我問過師兄,是他告訴我的。”
虞夢見了他那憊懶模樣,不覺笑罵道:“快說快說,婆婆媽媽的,真是急死人了!”
徐諒抹了嘴上油膩,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多神秘的事。洪福寺本以弘揚佛法為宗旨,寺中僧侶武功曆來不高。但那懷仁和尚內功深厚,遠超輩儕,於唐一代,竟無一人知道他的武功由來。後世主持從懷仁手書中得知,他那超凡功力,竟是得自這塊‘千金碑’。王羲之是晉朝宰相王導之侄,他是書法家,亦是道家門徒。他辭官後於華堂修道,似我朝大儒王陽明一般,練成了一種養氣神功,名曰‘遊龍之氣’。正所謂:‘一法通,萬法通’,遊龍氣即成,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到書法中去了。”
虞夢道:“原來如此。隻不知這消息是如何傳到江湖上去的?竟引來了賊盜,圖謀那什麼遊龍神功咯。”
徐諒道:“虞夢姑娘說的不錯,這事我也猜不透。想那懷仁和尚在世時之所以不肯吐露武功所來,恐怕便是因這‘遊龍氣’乃是道家之氣,並非佛門內功心法,因此也不曾留下修習法門,隻作手書說明因果罷了。而上代高僧手書,又隻有主持方丈方能查閱,泄露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非我恩師是主持的至交好友,隻怕也不知此中緣由呢。”
“然則徐兄追查至此,必是有所發現。徐兄倘若信的過我二人,我等自當助君一臂之力。”莫君言腦子轉得很快,洪福寺在長安,徐諒既然追蹤到了開封府,必然是有所發現。
徐諒謝道:“莫兄客氣了。徐某豈有信不過你們二位之理?實不相瞞,小生正是聽線人說道這開封府中,曾見到兩個大漢扛著石碑路過,依稀就是那洪福寺的‘千金碑’。‘千金碑’重逾千斤,即便是成名的武林高手,多半也不能以一人之力扛起,而這兩人既能負起,顯然不是什麼庸手。所以小生一來不敢打草驚蛇,二來武技有限,也不敢貿然行動,隻好充起那放哨之人,作壁上觀了,哈哈。”
“這麼說來,你是知道誰偷了那塊石碑咯?都是些什麼人?”虞夢好奇心重,見他似要再作停頓,急忙追問道。徐諒拿起的筷子隻得又複放下,答道:“那夥人大約有二十來個,自稱是什麼‘梁園客’,多半是個江湖幫會,我是沒聽說過啦。”
“‘梁園客’……梁園客……?”莫君言喃喃思索,連吟數遍才道:“這夥人,隻怕不簡單呢。”他知道梁園乃是西漢梁孝王劉武營造的規模宏大的皇家園林,據傳當時梁園建成後曾轟動天下,後世詩詞中曾多次出現,諸如詩仙李白的《梁園吟》、岑參的“梁園日暮亂飛鴉,極目蕭條三兩家”、李商隱的“休問梁園舊賓客,茂陵秋雨病相如”等等。
“確實是不簡單,我到現在也還不知道他們的首腦到底是誰呢。不過還好,小生已經探聽知這夥人準備前往歸德府中的梁氏舊園相聚。”徐諒道:“既然知道他們要去哪,那一切就都好辦多了。”
“嗯。”莫君言頷首道:“歸德府距開封足有百餘裏,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出發了吧?”徐諒見他說的鄭重,當下也正色道:“多謝二位相助。小生也已飛鴿傳書,告知洪福寺主持此間情況。”
“江湖兒女自當拔劍相助,不用囉嗦啦,我們快走!”虞夢笑道。
三人結了酒菜錢,順路進開封城買了三匹好馬,這才朝歸德府梁園方向而去。南方多丘陵,是以崎嶇難行;北方則不然,地勢平坦,可以長驅直入。開封更是此中極詣,除卻北麵黃河,更無險阻絕塞。三人也不著急,縱馬跑了一個時辰便緩轡徐行,夜間還休息了一次。即便如此,兩百多裏的路程,次日巳時也即到了。
三人到了歸德府境,投入一家客店,莫君言和徐諒要了一間,虞夢自住一間。他們問了小二,方知昔日梁園今已湮滅,所剩不過二三。三人商議夜間一探,遂各自休息了一宿。戌時剛過,徐諒與莫君言便叫起虞夢,三人均做黑衣夜行裝扮,展開輕功朝梁園舊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