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縱使晴明無雨色 節五:梁園(1 / 2)

節五:梁園

梁苑作為古時皇家園林,較之尋常城鎮還大許多,《水經注疏》曾言及梁苑方圓,說道:“築城三十裏。”實非虛語。曆經千年,宮殿、亭台、山水、奇花異草、珍禽異獸、陵園等自然不複當年盛況,舊址中餘下的亦隻剩風霜斑刻、曆史年輪。

三人輕功均是不凡,不多時便已到了梁園舊址。明朝時的梁苑已劃為歸德府管轄,舊址中梁園八景諸多已毀,並未修繕,餘者如平台、朱台、三陵台、清涼寺等則散落在府城外各處,以至於原先以為隻需到了歸德府便能知道那夥“梁園客”集會所在,此刻竟難以遽得。他們由北循著南麵而入,沿途欣賞起來。

徐、莫二人素來喜好古詩詞賦,亦知梁園舊主梁孝王以古時“吹台”為軸心,修建亭台樓閣,鑄造猿岩龍觸,豢養珍禽異獸,種植鬆柏桐竹,招攬當時的大文學家司馬相如、辭賦家枚乘於苑中吟詩冶遊,苑之美、詩之盛、辭之華、賦之大,均是此梁苑造就。

他倆越走越慢,一路上指指點點,見了林竹佳木,定要上前撫摸一番,若有高亭秀景,當需評論數語,渾然忘了夜探梁園的本來目的。雖是入夜時分,但星光漫天,兩人目力皆善,亦無觀覽之礙。

“莫兄快看!此處古柏蒼勁挺拔,疏密有致,翠玉相映,果然不愧是:‘睢園綠竹,氣淩彭蠡之樽’啊!”徐諒遙指遠端,不住稱奇。莫君言不甘示弱,亦是道:“徐兄快來,從登此亭上看,四裏遙遙間,一注清流入白塘、古木聲中見老竹,大有飛鳥閱盡繁華、滄海轉瞬桑田之感,正和了太白詩中:‘梁王宮闕今安在?枚馬先歸不相待。舞影歌聲散綠池,空餘汴水東流海’的意境。”

兩個高談闊論,指點江山,一會兒是茂林修竹,一會兒談重樓高霧,一會兒又月明回舟,早把虞夢晾在一邊,竟和那日虞夢、駱采靈兩人交談歡愉,把莫君言拋在一旁全然一致。

虞夢輕咬下唇,心中暗罵道:“這兩個書呆子,怎麼見到這些破亭子、破假山、破木頭,就說個沒完?一會兒引經據典,一會兒自我抒情,煩死了都!”她隻顧惱他們兩個,卻未曾想到當初她與駱采靈一起時豈非也是這般?

虞夢見徐、莫兩個走走聊聊了半個時辰,絲毫不見消停,再也按捺不住,大聲道:“你們兩個夠了!滿腦子裝的都是書裏東西麼?”

莫君言急忙住口,不敢再說。徐諒卻不識趣,仍是搖頭晃腦地笑道:“虞姑娘,這你就不懂了,俗話說得好:‘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顏你個頭啊!再不給姐姐閉嘴,看我怎麼揍你!”虞夢抬起玉手,作勢要打,儼然一副大姊模樣,唬得徐諒連退了三五步。

莫君言忍住笑,偷偷站到虞夢背後。“還有你!”虞夢瞪了莫君言一眼,隨即“哼”了聲道:“忘了我們此行的正事麼?盡和他扯些什麼‘平台為客憂思多,對酒遂作梁園歌’作甚?”虞夢有過目不忘之能,記性之好更不必贅言,徐、莫二人引據的詩詞,被她聽過一遍後,竟都記了下來。

虞夢宛然孔子立於庭,“師姊教訓得是!君言知錯了。”莫君言急忙垂首而立,則宛若鯉趨而過庭。徐諒暗暗心驚,連吐舌頭:“現在的女孩子都好可怕,采靈已經夠難對付的了,可和這位虞夢姑娘一比,那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徐、莫不敢耽擱,隻得收起吟詩敘文之心,四麵查探是否有可疑人物在此集會。三人奔行數裏,望見南湖,便就循水流來到西街的垤澤門處,門外尚有個甕城。徐諒歎道:“這垤澤門乃是古時候宋國城門,這拱卷結構,於當時而言,可謂是先進了。”他因虞夢在側,不敢多言。其地早已淪為古區,既無戍卒,亦不閉門。三人正欲進去,卻聽得城外湖邊傳來人聲,隱約不清。

虞夢一招手,徐、莫會意,各自隱蔽起來。

不多時,十餘個勁裝漢子大步而來,沿途不住交談。其中一個中年大漢道:“真想不到那些禿驢竟如此難纏,從長安直追到了開封。多虧了幾位兄弟趕來相助,不然隻怕愚兄就趕不上今次的大會了。”餘人連忙拱手道:“能為主公以及齊大哥盡一份綿薄之力,是我等的榮幸。”那齊大哥道:“待會兒見到主公,齊某定當為諸位表上一功不可。”一個精瘦漢子忙道:“小弟們隻是效了微勞而已,焉敢居功?倒是齊大哥與彭大哥兩位深入洪福寺,取來了那塊石碑,才是大功一件哩。”

“這事兒還是彭大哥功勞大,齊某隻是打了下手而已。”“欸,齊大哥哪裏話,若沒有您那一手‘斬蛟拳’的功夫逐開了那十來個禿驢,彭大哥又哪能輕易負起那東西呢?”那姓齊的聽他一誇,麵上也不禁微微得意。那十餘人步伐均是快如流星,顯然身手不弱。他們雖是左右顧盼,查看是否有人尾隨,但卻絲毫沒有留意是否有人事先就藏在這裏。

“看來那幾個禿驢是追不上來了。對了,齊大哥啊,弟兄們幾個都十分好奇,主人為什麼要千辛萬苦去弄來這麼一塊大石碑呢?那石碑究竟有何用處?”一人問道。那姓齊的正色道:“魯兄弟啊,你應當知道,咱們為主人辦事的,切記多做少問。”那人不敢再問,緊跟著那姓齊的,快步穿過垤澤門,往城門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