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警官意識到了這個案子的複雜性,不過,潛意識裏他已覺察出此案的一些脈絡。

八 隱身富豪

事情很明了,這個“蔡賴能”要轉移全部錢款。錢要轉移到哪裏去?此前他沒存入銀行,現在他會存嗎?雷警官和小王不相信,不過還是查了查。果然,容州,包括周邊縣市,各銀行裏最近沒有大批錢款存入。那麼,這錢是否轉移到了外地?如是,他通過什麼途徑?是否開著車直接把錢帶出去?

雷警官和小王調出市區各個出入口近段的監控錄像,果然看到那輛容A2B3968K牌照的車,近段不斷在一個高速出入口出現。

這輛車上了高速,開到了哪裏?隨著進一步查看監控,發現了此車的去處。它是開到了三江市。

三江是大都市,麵積很大,河湖港汊很多,車子開到這裏,沒進市區,監控便看不到了。車子牌照是假的,又沒進市區,去了哪裏?

不過,雷警官和小王沒有氣餒,他們來到三江市,在車子監控消失的地方,悄悄展開調查。

三江市四周郊區建有許多別墅小區。雷警官和小王在一處三江最高檔的別墅區內,發現了這輛車的蹤跡。

幾天前,這輛車來過這裏。一套別墅的看門人說,這是他們主人的車。

雷警官問了他們主人的模樣,看門人說的和竊賊們說的一樣,白淨麵皮。不過年齡和竊賊們說的有出入,看門人說他的主人有四十來歲。

雷警官問看門人,他的主人是幹什麼的?看門人說聽說是個煤老板,發了大財,於是在這裏買了別墅。

雷警官打量了一下別墅的格局、外觀,問這別墅買了多長時間?看門人說半年多。這個別墅區建好,還不到一年時間。

半年多?雷警官突然像想起點什麼,不過一時又回想不起來,於是接著問,別墅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看門人說叫吳淨天。

吳淨天?雷警官和小王都感到這個名字很陌生。容州地區,尤其是順暢市,有幾個出了名的煤礦大老板,但沒有一個姓吳的,更別說有什麼叫淨天的了。以估算的“蔡賴能”轉移的這七處錢款來說,他的名字應該在容州地區是赫赫有名的。

“看來這又是個假名字。”小王感到有些沮喪。

雷警官也覺得蹊蹺,於是便和小王到當地派出所查問吳淨天的檔案。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吳淨天這個名字是真的。他是順風縣人。順風和順暢是鄰邊縣。雷警官向上彙報,請求調查。調查結果顯示,吳淨天很早就離開家鄉,聽說是跟人家跑車。他父母已不在,因此極少回家。有人說他在外邊發了大財。

發了大財,這與現實的吳淨天處境相吻合。隻是他怎麼發的財?為何錢不往銀行存呢?雷警官和當地公安機關聯合對吳淨天別墅進行了搜查。

搜查結果令人失望,吳淨天別墅裏沒有存放任何錢財。他這別墅裝修得不是太奢華,屋裏家具、擺設也比較簡單,看樣子他不是一個很奢侈的人。

再次詢問看門人,看門的說,吳淨天不常回來住。幾天前,他最後回來的那個晚上,帶走了不少東西。隨行的幾個人,搬弄了半天,至於什麼東西,他在大門口門衛室,具體情況不清楚。

看來吳淨天絕非這一套住宅。費這麼大事,案子查來查去又成了個無頭案,小王氣得直想罵娘。

雷警官也有點泄氣,不過冷靜下來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精神陡地一振。

九 孩子帶不走了

容州某醫院婦產科內,一個嬰兒呱呱墜地。賽模昵躺在嬰兒旁邊。她的母親從農村來,給她伺候月子。

望著嬰兒,賽模昵有些傷心。孩子出生,父親早已不在人世,這在以前是叫做夢生。夢生的孩子,是多麼的可憐啊!

孩子滿月出院那天,賽模昵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電話裏一個男人的聲音,說外邊有輛紅色帕薩特轎車等著她。

聲音很熟悉,賽模昵一驚,又一喜,剛想再問些什麼,電話已經斷了。她很激動,來不及再想什麼,忙把母親打發走,自己抱著孩子從醫院走了出來。

醫院拐角不顯眼處,停著一輛紅色帕薩特車。賽模昵抱著孩子走過去,上了車。車子出醫院門,疾速而去。

開車的是一個戴墨鏡的三十多歲的男子。賽模昵想問句什麼,男子忙示意她不要吭聲。賽模昵感到有些詫異,正忐忑時,電話又響了,是一條短信。短信上說,放心,坐到車上不要問什麼。電話號碼還是剛才那個。看著這個號碼,賽模昵心慢慢鎮靜下來。

車子瞬間便開出市區,來到一個高速公路入口。

入口處有警察在查車。帕薩特開過去,兩個警察查看了一下司機的證件,拉開車門看了看車內的人數,然後圍著車子轉了一圈,便放他們走了。

司機鬆了一口氣,用耳機和誰通了一句話。車子上高速後,加速行駛。

帕薩特後麵,有一輛黑色轎車不緊不慢地尾隨著。車內坐著雷警官和小王。他們早已在高速公路入口設防。剛才在查車時,警察圍著車子轉了一圈,已把一個微型跟蹤器悄悄安到了車盤下邊。

四個多小時後,車子駛入三江市。

車子一入三江市,雷警官便覺有些詫異,按他的推算,車子是不會進入三江的。

可是,帕薩特車不但進了三江市,而且在市區左轉右拐,最後竟開進了雷警官他們檢查過的吳淨天的別墅。這不是自投羅網,主動入甕嘛!

雷警官對司機和賽模昵進行了審訊。司機一臉的無辜,他說有人雇他的車。他家是三江郊區都市村莊的。他們村莊家家戶戶都有車,他們在網上發有信息,往外租車。有人聯係他,就接了這單生意。

司機似乎沒有說謊,經過查證,他確實是三江某都市村莊的人,車子也是自己的。雷警官把目光轉向賽模昵,賽模昵臉上一陣驚慌。

“說吧,你和司機認識嗎?”

賽模昵搖頭。

“那你為何隨隨便便上他的車?”

賽模昵:“……”

雷警官示意一個女警搜她的身。

賽模昵忙把手機拿出,支吾道:“我、我是接到一個電話。”

“誰給你打的電話?你為什麼如此相信他?”

賽模昵張了張嘴,沒有把話說出來。

雷警官忙從女警手裏要過賽模昵的手機,翻出最近一個來電的電話號碼。電話號碼的前七位數字顯示,這電話是遠在千裏之外的長新市的。

雷警官把電話號碼拿給司機看:“給你打電話的也是這個號碼嗎?”司機點頭。

“你們最後一次通話是什麼時候?”

“這個……”司機猶豫了一下,“在容州高速入口接受檢查後。”

“你向他說了被檢查的情況嗎?”

“說了。”

雷警官突然明白車子被開進三江這套別墅的原因了。看來在容州高速入口檢查時,已引起了這個人的懷疑。那麼……雷警官突然一激靈,忙命人把司機和賽模昵看管好,他和小王帶著人疾速趕往長新市。

十 死而複生

長新市國際機場,一架飛往澳大利亞悉尼的班機快要起飛。候機大廳裏,工作人員正在喇叭裏催促乘客登機。

一對打扮年輕入時的伉儷從座位上站起,準備接受檢票登機。突然,男士的手機響了。他打開手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電話名。正要接聽,兩個穿便衣、戴墨鏡的人也拿著手機,站到了他們麵前。

“吳淨天先生。”

“哦,哦,我不是……”男士有點語無倫次。

“那麼,薑初生先生。”

“嗬嗬,你們認錯人了。”男士尷尬著,不情願地拿出了身份證。

戴墨鏡問話的那人,亮出警官證,並隨手接過他的身份證,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道:“你是吳淨天,我們怎會認錯呢?”

站在男士一旁的女子,看勢頭不對,扭臉就想開溜。可是,她身後早已站著兩個威嚴的女警。

戴墨鏡問話的男子摘下墨鏡,對女子道:“孟林鳥女士,還認得我吧?”原來這個人就是雷警官。

剛辦這宗案時,雷警官和小王曾正麵詢問過孟林鳥。

孟林鳥這時卻矢口否認:“誰認識你?我不叫孟林鳥,我是林白鷺。”

雷警官又笑道:“不錯,你現在改了名,整了容,你兩口子都整了容,改了名,但你們的骨子裏仍然是孟林鳥和薑初生。不要再狡辯了,狡辯是沒用的。”

原來薑初生根本沒有死。他是個巨貪,貪腐的金錢怎麼處置,他犯了難。這幾年反腐力度加大,往國外轉移巨額錢款已不好辦。他想當裸官,可配偶出國定居也有限製,他的貪腐行為,上麵已有覺察。在這時候,一個偶然的消息,使他靈機一動。

媒體報道,南京有對從日本回來的夫婦,丈夫開車回老家探親。他們的寶貝女兒突發急病,於是妻子打他手機,讓其速回。來不及多想,他便讓弟弟開車送他去機場。由於走得匆忙,他的駕照、手機都落到了車上。弟弟開車返回時,突遇禍端,汽車自燃。警察檢查車子,發現駕照和手機,遂通知南京家人。妻子聽到噩耗,悲痛欲絕。而正悲痛時,他卻突然回家。妻子轉悲為喜,問明緣由,突然靈機一動,說咱們在日本買有巨額保險,何不趁此機會,假戲真做,騙一筆巨額保費呢!於是他們便沒向警方解釋誤會,而是由妻子出麵,以警方通知為據,報其出車禍亡故,騙了一筆巨額的保費。

薑初生看到這個消息後,便苦思冥想出一個李代桃僵的陰謀。他在順風縣物色到一個跑黑車的,叫吳淨天。倆人混熟後,他在新買的車子上做了手腳,讓那人開車試車,結果刹車失靈,撞到路上隔離護欄自燃。警方看到車上證件,誤以為薑初生死亡。

薑初生隨後便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他冒充死者吳淨天,迅速到南方三江、長新等地置買房產。妻子孟林鳥和他配合很好,說遇到初戀,再嫁過去。而其實,兩個丈夫還是同一個人。

一切安排就緒後,他們便開始轉移貪腐的巨額錢款。這些金錢都已洗白,由薑初生貪腐,現已都歸到了“煤老板”吳淨天名下。

審訊了薑初生和孟林鳥後,雷警官和小王都籲歎不已。小王還有一個疑問,薑初生到錦團最後一個藏錢的地方取款,為何突然換了車子?

薑初生交代,每次取款他都親自上門。在大杵取款時,聽到了陽台響動,先以為是老鼠,回家後,想想不對,於是便多長了個心眼,最後一次取款,去了兩輛車,他在外麵。

真是狡猾!那麼,這次接賽模昵和孩子,為何不直接把他們接到長新市呢?小王又提出了另一個疑問。

薑初生道,起先他買的房產都在三江,後來感到三江離容州太近,不安全,於是他又在長新安家,把三江當成了一個過渡帶。這次接賽模昵,本來是要把她接到長新的,但他在和司機通話時,知道警察在高速入口查車後,他有了懷疑,改了主意。然而還是沒有逃脫。他感歎道,壞就壞在了和賽模昵通的電話,使警方知道了他所處的位置。

貪官為逃避罪證,為轉移貪腐的巨款,竟找替罪羊,假死,真是把方法想絕了!案子了結後,雷警官感歎道:“看來反腐、懲治貪官,是任重道遠啊!”

責任編輯 徐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