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逃跑
迷案追蹤
作者：楊貴星
一 車禍與自殺
順暢市副市長薑初生駕車去順風縣開會，遭遇車禍，當場死亡。他的妻子、親屬聽到噩耗，趕赴現場，悲痛欲絕。
由於車禍太慘烈，薑副市長整個人幾乎成了一堆爛泥，加上天氣十分炎熱，離家又遠，他的家人請示市裏領導後，遂把他的遺體就地火化。
薑副市長的死在順暢市引起一陣轟動。薑副市長是就地苗，二十多年來，從基層幹到高位。他這人麵相和善，挺有人緣，所以口碑不錯。
薑副市長死後不久，市府秘書盤天明也突然死在辦公室裏。短短一個來月，市府出了兩件大事，引起上邊的重視。順暢是縣級市，歸容州管轄。容州警方於是便派雷清警官和助手小王調查此事。
盤天明死於自殺，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
盤天明為何自殺？有人說因感情問題，而知情者則爆出他的真正死因是上邊紀檢委找他的一次談話。而這次談話，又牽涉到副市長薑初生。一個市府秘書，會有多大權利，即使貪腐，怕也僅是幫虎吃食，副市長已死，至於那麼去追隨他嗎？
知情者又說，盤天明是個膽小如鼠的人，上邊剛一追問，他便把什麼都說了。上邊找他談話時，把他隔離起來。交代問題後，他回順暢，才聽說薑副市長已死。副市長薑初生的貪腐問題很嚴重，而盤天明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本來是想洗清自己的身子，哪知道薑初生突然出車禍死亡呢？死無對證，交代的問題如何落實？而有些本就說不清道不明的事，這下子又會都擱在他頭上。壓力太大，思來想去，他采取了自殺。
當事人都已死，案子就不好往下查了，尤其這貪腐案件，涉案人員會把一切都推到死人身上。死無對證，死人又不會再說話，那這案子搞不好就得不了了之。
警方介入，馬上就發現了很多問題。可這問題一落實，一牽扯到薑初生和盤天明，又馬上短路。怎麼辦？不往下查吧，案子涉及的問題非常嚴重，已威脅到順暢市的穩定、和諧、發展，但要往下查，結果又無法落實。此外，兩個已死的當事人，一個死於車禍，一個死於自殺，與他殺謀殺似乎無多大牽連，雷警官和小王是刑警，再參與此事，似乎有些多餘。於是，雷警官和小王便撤出了專案組。不過，雷警官和小王雖明裏撤出，但一直還關注著此事，以他們的洞察力，他們感覺這案子不會就這麼簡單地結束。
二 行賄者的苦衷
果然，薑初生和盤天明的死，給順暢市帶來很大的負麵影響。由於薑初生是主抓工礦業建設的副市長，許多正在建設的項目因資金等問題，不得不暫時停產。而更主要的是已經或準備立案的幾個大項目，無法再往下進行實施。而這些項目，關乎著順暢往後幾年的發展，關乎著市委市府上任不久一班人的政績。
發展和政績如果是虛的、可彌補的話，那麼，有些人的損失則是無法挽回的了。這就牽涉到了行賄人。
順暢市有個最大的建設項目是某種礦藏的開采和直接加工基地。這個項目如建起來，一下子就會提升當地GDP十個百分點以上。單這一項，順暢的經濟發展，在全地區乃至全省，都會排在最前列。
這個項目的投資人是有海外背景的嶽祖崇。嶽祖崇為這個項目花了大價錢，從立項、購買開采權到跑基地地皮等等，多次向薑初生行賄，已經花了幾百萬元。然而這一切快要就緒的時候，卻出了薑初生陡然死去的事。這個項目，建與不建，怎麼建，規模大小，市裏一直有分歧。而當地百姓，怕可耕地被占去，怕拆遷，怕汙染，一直也在抵觸。事情一鼓作氣建成了，木已成舟，也就沒事了，哪知……嶽祖崇這下子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行賄的錢，無法見陽光。項目有的已經開始實施，資金已投進去，成了半拉子工程。怎麼辦？嶽祖崇隻得打掉牙齒往肚裏咽。
和他類似的行賄人有很多。薑初生是個胃口很大的人，雁過拔毛，一過問就是獅子大張口。在他這裏，錢不走頭裏，什麼事也辦不成。
雷警官和小王暗中調查，發現這個問題後，大吃一驚。順暢市是個工礦業極其發達的地方，每年的經濟收入，勝過某些大、中城市。經濟效益好，也便給腐敗提供了土壤。薑初生貪腐這麼多錢，錢都弄到了哪裏？放到了哪裏？人死，賬麵查證雖無法落實，但這些錢是真金白銀，它得會有個下家呀！
雷警官把這個問題向上麵反映後，開始和小王悄悄追蹤這些錢的去向。然而很令人失望——薑初生僅有一個女兒，已出國留學，薑初生每年給女兒的彙款都是有數的，總共算算也就是百多萬元，這應該僅是他貪腐的一個零頭；而他和老婆存折上的錢，加起來也就是幾十萬元；他和他老婆雙方的親屬們，存在銀行的錢更少。貪腐的錢去了哪裏？這成了一個謎。
三 改 嫁
薑初生的老婆叫孟林鳥，她和薑初生是大學同學。孟林鳥長得還算漂亮，據說倆人以前感情很好，但後來隨著薑初生的不斷升遷，生活作風開始不檢點，倆人的感情迅速淡化，據說這幾年僅是名義上的夫妻。
事實好像也是這樣，薑初生剛死幾個月，現在孟林鳥已經改嫁。雷警官和小王去市府調查，薑初生那套房子已經人去屋空。薑初生在外邊還買有一套房子，去那裏一問，房子也已經易人。
孟林鳥這次嫁得挺遠，據說在南方長新市。男的也是她的大學同學，在校時曾追求過她，可惜被薑初生捷足先登了，為此一直留有遺憾。
俗話說爹死娘嫁人。老公死，妻子改嫁，這也是人之常情。隻是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孟林鳥的改嫁有些匆忙，有些倉促。不過這也拿不住她的什麼把柄。兩口子感情不好，孟林鳥在銀行又沒多少存款，何況男的是她以前的戀人。假若男的幾十年一直在等著她，有這個機會，誰也會馬上投懷送抱的！
孟林鳥娘家不是順暢的，她是大城市人。嫁給薑初生後，才屈尊來到了順暢。她一直在市某中學工作。雷警官和小王來學校詢問，大家對她的評價還不錯。孟林鳥這人生活簡樸、不愛張揚、不拿架子，即使薑初生後來當上副市長後，她也從沒在大家麵前擺過譜，這在當今社會裏怕還是不多見。
學校留有孟林鳥的電話號碼。小王建議和孟林鳥通通電話，正麵接觸一下。雷警官說電話不一定能打通。另外他覺得現在和孟林鳥聯係不大合適。
小王撥孟林鳥的電話，果然是空號。
雷警官陷入沉思。俗話說知子莫若父，知夫莫若妻。薑初生貪腐巨款是事實，這事孟林鳥難道一點都不知曉嗎？這有點不合常情。薑初生貪腐一筆一筆巨款難道都沒往家拿？那這錢……
雷警官突然想起調查時知情人說的一句話，薑初生生活作風後來不檢點。包養女人，這在當今官場已不是什麼新鮮事。那麼，薑初生包沒包養女人？
調查還是有些令人失望。薑初生在順暢緋聞不多，唯一的傳聞隻是他和盤天明的老婆有一腿。盤天明的老婆在市曲劇團，年輕漂亮，風騷那是沒說的。
盤天明，上邊曾找他談過話，他也供認了不少違法的事情，雖死，但也算畏罪自殺。找他老婆調查是應當的，他老婆也是不能拒絕的。
聽說許多問題是薑初生的問題，盤天明老婆很配合，畢竟這會洗淨死去老公的一些身子。
盤天明老婆說她和薑初生隻是很一般的關係，雖有肌膚之親，但也沒有幾次。薑初生不是很看重她。他喜歡年輕漂亮的大姑娘。畢竟自己已是徐娘半老。她和薑初生發生關係是為了老公升遷，這老公是知道的。薑初生和她好，僅是為了湊一個數。
湊一個數？雷警官和小王都有些疑惑。
盤天明老婆說，您沒見過網上流傳的貪官日記嗎？薑初生也有，他的夢想比別人大得多。不過，他十分會掩飾，他很少吃窩邊草，於是他在當地緋聞不多。
“你見過薑初生的日記嗎？”小王覺著盤天明老婆說話有矛盾。薑初生是個老奸巨猾的人，這在調查中已經證實。盤天明老婆說的“他很會掩飾”，也和調查的事實相吻合。隻是既然這樣，怎會記有日記？即使有日記，也不會隨便讓人看，以免留下把柄。她和薑初生關係一般，怎麼能……
盤天明老婆見小王有懷疑，直言道：“您是想著是我加害薑初生吧？那好，我讓您看看證據。有一次在他家，我們來了那事後，趁他困乏時，我翻看了他的東西，並用手機拍了他的幾頁日記。”說著，盤天明老婆打開電腦，找到了她從手機裏傳上來的那幾頁日記。“偷拍這個，我當時並沒多想什麼，隻是想以此為要挾，以後好幫老公順利升遷。”
雷警官和小王看了薑初生的日記，大吃一驚。薑初生的胃口太大了，怪不得他那麼貪得無厭。看來……他們似乎看到了薑初生貪腐的大筆錢款的去處。
四 失寵的情婦
薑初生的第一頁日記是這麼寫的：原以為中國最荒淫的皇帝是隋煬帝楊廣，他想把天下的美女都封官。近來讀史，方知大錯特錯。這家夥光是想，但沒咋實施。而實施者則是晉武帝司馬炎。這家夥，宮女五千還嫌少，滅吳之後，又從江南弄來五千多。乖乖，美女萬人供自己享用，每天一個，一輪下來，也得三十多年！看來這當皇帝就是美呀！咱不敢想，不敢比，咱官小位輕，看來隻能退而求其次了。咱也定個計劃，就一百個，是那皇帝老兒的百分之一。
薑初生又一頁日記這麼寫：容州這個不錯，研究生學曆，漂亮，有文化，會來事。這個真讓人銷魂！舍不了啦，得下些本錢。這是第幾個？二十七個。哈哈，這小娘們兒剛好二十七歲，真是天意呀！
接下來的幾頁日記盡是淫穢描寫，不堪卒讀。
小王突然有些豁然開朗，把雷警官拉一邊，說：“看來薑初生貪腐的錢有去處啦，假如他包養有一百個情婦，假如他在每個情婦身上都花幾十、上百萬元，那這錢不就有下家了嘛！”雷警官似有同感，他問盤天明的老婆：“薑初生有多少情婦，你知道嗎？能不能說具體些？”
盤天明老婆道：“多少個？誰知道。他這人一向謹慎，不吃窩邊草，包養的人都在外地，據說容州最多。俺知道的也就是這第二十七個。那天在俺這裏，那女人給他打電話。俺問他，他說一個朋友。好像這女人在容州什麼‘花之內’小區住。”
“這是什麼時間的事？”雷警官心頭一明。
“也就是幾個月前吧。對，這事後不久他便出了車禍。”盤天明老婆說得很肯定。出事不久前說的話？如果薑初生說的是實情的話，那他沒有那麼多情婦。沒有那麼多情婦，那他貪腐的錢……看來這事還是有查頭的。雷警官心裏漸漸有了底。
盤天明老婆提供的這個線索很重要。容州的每個地方，雷警官都很熟悉，於是他和小王急回容州問查。
“花之內”小區是個有文化氛圍的地方，這裏邊大都住著高校教師、報社編輯、記者以及在高級寫字樓做文案的白領們。這地方用現在流行的話叫有點“二”，這裏的人大都是心很大，眼很高，但經濟實力卻不是太強。他們向往奢華的生活，但搞不好就會月光；他們表麵上冠冕堂皇，但不排斥潛規則、被包養。總之，這地方介於上層和下層之間，對上層，他們很羨慕、甚至嫉妒；對下層他們則會鄙夷、瞧不起。
薑初生在花之內小區包養的這個研究生女子叫賽模昵。賽模昵長相不是太出眾，但兩隻眼很生動，小嘴很甜，是那種會哄人、很會討人歡心的人。
薑初生和賽模昵一接觸，便被她迷住了。他給她在花之內買了套房，想把她作為離宮。雷警官和小王找到了賽模昵。賽模昵在家休息，穿著睡衣。雷警官看到賽模昵微微隆起的身子，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