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誰來救贖醫患關係(2 / 2)

朱恒鵬指出,醫療行業自身特征,決定了有效的製度安排應該是醫生群體,而非官僚集團,來主導醫療集團。更具體的解釋,就是在醫療服務供給以公立機構為主體,且醫生是國有事業編製的情況下,醫療機構很難透明地拉開醫生和行政人員之間的收入差距,同時也很難按照醫療水平、質量和工作量合理拉開醫生之間的規範收入差距,因此也就無法使醫療服務價格體現醫術水平差異,更不可能放開醫療服務價格,由市場自己根據醫生醫術水平定價。否則,消滅了“以藥養醫”,還會冒出來“以檢查補醫”之類,因為盡管醫生被放在一個道德製高點上,被稱為“白衣天使”,但他們終究也要麵對一日三餐,養活家人的經濟負擔。

“我們花錢就要買個好機製”

自亮出消除以藥養醫時間表,醫生的收入確實陽光化了,但實際收入遠低於其實際價值,也低於他們所承擔的風險、終身學習所付出的成本。經濟學家周其仁統計,1997—2005年間,全國的醫生數目減少了4.7萬人,隻占曆史最高水平(2001年)的97%,而刺醫案頻發,讓多數醫生再也不願讓自己的後代穿白大褂,醫學院報考人數直線下降。北京麥可思(MyCos)的教育顧問們去年的一項調查顯示,臨床醫學專業畢業生在畢業半年內的平均月薪為2339元人民幣(合382美元)。中國畢業生的平均月薪為3051元人民幣,醫生和護士兩種職業墊底。如果沒有人願意當醫生了,人們的生老病死又該托付給誰呢?

目前試點的醫藥分離的地方,都不同程度提高了醫療服務的價格,其中北京友誼醫院提高幅度最大,將普通掛號費由5元提高到42元。通過提高醫療服務價格來降低藥品費用的改革方向正確,但也並沒有觸及藥品返利和回扣,因此並沒有真正破除“以藥養醫”體製,顯然改革不能止步於此。

目前患者的藥費占診療費一半以上,而其他國家藥費一般占20%左右,所以進一步提高診療費,調整部分技術服務收費,繼續壓縮醫院的買藥收益,消除藥品返利和回扣,這樣不僅不會增加患者和醫保的投入,也能提高醫生的合理收入,體現他們的職業尊嚴。

這還意味著公立醫院要突破國有事業單位弊病,突破行政體製,建立專業人士主導醫療機構的體係,甚至突破國有事業單位的財務製度約束。這似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時任衛生部長陳竺在談到醫療衛生領域改革時說:“我們要花錢買個好機製”。陳竺說,以財補醫,以保補醫,實際兩者並不矛盾,“把它和支付製度改革結合在一起,應該是改革以藥補醫的一條主要渠道”。

而同時也有學者認為,推行醫藥分開一定要加大財政對公立醫院的補貼力度,如果補貼沒有及時到位,或用途沒有受到嚴格監督,花到了不該花地方,公立醫院就需要靠提高診療費用維持醫院正常運行。到時候,被置於烤架上的依然是患者和醫生。

作家六六在為小說《心術》臥底醫院半年後,如此寫道:“如果我們有非常完善的健保製度,藥品公平競爭進入市場,由病患自己選擇,醫生隻有處方權而沒有推銷權,國家提高醫生問診的待遇和專業技能的待遇,而藥物因渠道暢通價格低廉,醫保不是隻下撥醫院固定的數額,餘額讓醫院自己補齊解決;那麼,我們或許就能從醫生和病患的直接對抗中走出來,就不會再把原屬於製度的問題,直接推及到人與人之間的誠信上去。”

在討論醫患這個悲情話題時,似乎什麼樣的語言都略顯膚淺。但有一件事是不變的,醫生與患者間唯有一個永恒敵人,那就是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