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一個想法,就是大家都安心做晨報的雇員,真正意義上的雇員。雇員的最低守責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最高守責是以卓越的專業技能創造性履行職責,主動為雇傭方創造最大效益,爭取最大發展。現在許多員工在虛假主人翁意識的旌幡下,一味謀取個人權、利,卻反而連雇員的最低守責也履行不了。現代社會,國家作為一種利益主體的本質日漸象征化,公司作為一種贏利主體的本質日漸社會化,主人的身份與價值,即使在西方社會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模糊,雇員已經成為社會的主體,雇員精神正在成為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白領社會其實就是雇員社會。不要把雇員與不負責,離心離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相互等同,其實它們恰恰是完全相悖的。放下了主人的身份之重,我們反而會更忠誠於報社,忠貞於職守、忠實於同事。
其二為經驗之重。毋庸諱言,三年來我們在各個向度上都創造和積累了經驗,有些經驗,甚至在業內頗具影響。善待這些經驗,對報社未來的發展顯然是十分重要的,但問題是這些經驗也正在成為我們的負累,成為我們前進的包袱。去年的社長獎勵基金,一個最重要的獎項是空缺的,那就是創新獎。我們的報紙是以創新姿態入市的,我們的取勝也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創新,然而去年以來,我們的創新激情銳減,經營、采編、管理任何一個向度上,創新的衝動都在被守成的意識所取代。原來那種天馬行空、無所依傍的氣勢沒有了,求新謀變、五車之才隻求一逞的激情沒有了,挖空心思、絞盡腦汁,不勝對手誓不休的執著沒有了,於是新點子沒有了,新招術沒有了,新路數沒有了,簡單的勞動和機械重複,使團隊變得毫無追求,使版麵變得毫無生氣。一些人美其名曰:對手被打趴下了,沒有挑戰者便沒有了激情。且不說我們的對手並未真正丟甲棄盔,我們還時常冷不丁地被人家的左勾拳、右勾拳打得鼻青臉腫,就算真正沒有對手了,作為一群真正的創造者,其本質意義上的競爭對手就是他自己。唐·吉訶德的對手是唐·吉訶德,西西弗的對手是西西弗。抱著過去的經驗,實際上是謀殺未來。從去年開始,我們不是在被對手,而是被自己謀殺。想想看,我們現在在任何一個向度,任何一個部門,哪怕是一丁點的變革,要來來去去討論多少回,要上上下下折騰多少次,結果還是不了了之。我們是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婆婆媽媽了?是什麼理由讓我們這樣患得患失了?一點變革,能壞得了多大的事情?!大不了錯了重來嘛!回過頭去想想同城的競爭媒體是怎麼被我們打敗的,就不難想象長此以往我們將怎樣被人家打敗!
其三是利益之重。與我們的目標相比,其實我們還沒有創造多大的利益,但這並沒有妨礙報社各種利益關係的形成,和各種利益版圖的劃分。個人利益高於群體利益,部門利益高於報社利益的現象漸成風尚。部門的協作愈來愈難,原先采編分離體製所帶來的優勢,正在被日盛一日的利益勾兌和利益紛爭所替代,一些原本不難協調的工作論爭,竟變成了曠日持久、無止無息的糾纏,一些善良的願望和舉措,被無端地惡意猜忌和病詬……風氣在變,變得我們無法用常理去衡度和化解。利之所趨,風尚乃變。或許危言聳聽一些,這種酸雨和毒霧似的東西,正使我們這部動力十足的機器遭遇空前的腐蝕。老總們間或可見的心不在焉,主任們屢見不鮮的無所事事,員工們舉目可見的混時度日,我們的團隊,正在被沙化。工作不像工作,自然就沒了工作所帶來的快樂;創造被拋棄,卻期待著從另外的門徑尋找富有;團隊在蛻變,當然也就難以引以為榮耀;良善被曲解和病詬,還說什麼崇高?!一個紅包、一篇稿件、一單廣告,一份訂單,一條意見,一個眼神,都有可能觸動我們最為敏感的神經——利益。這樣的團隊,哪裏還有心思去應對競爭對手躍躍欲試的挑戰?把責任當成權利,把權利當成了福利,把福利當成了人生的終極追求,在這樣的利益之重負下,我們的團隊怎麼還可以輕裝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