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文藝部很早就開始著手準備聯歡會活動了。他們通知各班將所要演出的節目上報上來,然後進行篩選和排序。徐強和秦關玉組織了幾個個子高的男生進行軍藝體操的排練,準備做為聯歡晚會上的參演節目。
班裏的文藝委員從方老師那裏領了點班費,買了幾張音樂光盤,以作為演出時的配樂使用。
宇天也報名參加了軍藝體操的排練,而且每晚必到排練場,但無疑他是這個群體當中個子最矮的,因此看上去有些不協調。有一天在課活時間宇天正要隨徐強一同去排練時,他被章雷叫住,然後對他說:“你別去了。”
那一霎那,他很詫愕。
……
“你覺得我應該參加嗎?”在回家的路上,宇天這樣問淩誌鵬。
“為什麼不參加,這是一件好事啊!”
“可是……我總覺得……你認為它好在哪裏呢?”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呢?”
“我也不知道。我想參加,覺得很有意思。可是我又覺得我參加是錯的,可又不知道錯在哪兒——所以我不想再參加了。”
“你參加演出沒有錯,應該繼續。”
“可是我總覺得,不參加要比參加要好。”
宇天雙手緊握著車把,側頭看著淩誌鵬的耳朵,心情有些低落。
“為什麼不參加呢?既能為班級爭取榮譽,考勤上還能為自己加分,還得到了一次鍛煉,幹嘛要放棄呢?不要去理別人的話,自己該幹噶幹噶,管那麼多幹噶。”
淩誌鵬十分平靜地說出這番話,但連他自己都感到有些言不由衷。
“老大你既然這麼說……”宇天有些猶豫著說。“這件事既然是對的,而且認為我應該參加,那我就參加。但我覺得,也許是這個節目不適合我,我更應幹點別的什麼……嗬嗬。”
過了西村頭的鐵道口,他們碰見先回家卻在道上慢吞吞的宇晨:他身體前傾,把兩條胳膊平放在車把上,悠然自得地在汽車行人都很稀少的村公路上晃悠著,當他看到趕上來的淩誌鵬與宇天,驚訝地說:“你們騎得挺快啊,都攆上我了。”
“快嗎?我覺得也就是平時的速度啊。”淩誌鵬不以為然地說。
“你們騎得真挺快的,我下課後就走了,你們還要去這去那兒的,難道還不快?要不就是你們哪兒也沒去,也是直接就回家了。”
宇晨十分認真的說,好像非要人認同他的觀點:不是自己騎的慢,而是他們騎得快。
他們沒有因為這個問題繼續爭論下去,因為就在遇見的不到兩分鍾的時間裏,淩誌鵬便與他們在村裏的一個岔路口分開了。
前文曾介紹過,宇晨是宇天的同胞胎弟弟。他從小學到中學,一直與宇天是同年同班的“同學”,直到來中專學校學習,兩個人才被分開,一個學了植保,一個學了畜牧。客觀地說,從在中專學校的表現來看,宇晨不如他哥哥宇天。這不是指他品質上有什麼問題,隻是由於他所學的畜牧科決定,使他不能夠像宇天那樣可以參加大量的課外實驗與技能的勞動。因此每天下午放學之後,在大多數的時間裏,他總是一個人騎車回家,而不能像過去那樣與同胞哥哥一起結伴走路。
一次,在學校上午間操時間改為跑步鍛煉後,當他在操場上看到跑步的植保班裏的淩誌鵬,忽然想起讀小學時候的一件事。那時也是冬天,全校的學生們也在跑操,校園要小得多,頂多有農牧運動場的一半大小。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低年級的學生全被混裹到了操場中間,隻有高年級的學生還在操場外圍跑。如果那時從高空俯看的話,整個校園一定像是個旋轉洗衣機,“沉積物”都被轉到了中央。
當時操場上所有的人都在笑,老師在笑,學生在笑,所有的人都覺得很有趣,連拿話筒指揮間操秩序的體育老師也笑著說:“操場中間的學生散開。”——因為他說得極其不認真,所以沒有人聽他的。也就在那時,他看到操場外圍跑步的一個高年級的學生,正朝在操場中間的他們瞅來,現在他忽然覺得那個學生很像淩誌鵬。更何況淩誌鵬與他們是同村一個小學校畢業的,這種可能性極大。但他沒有像淩誌鵬去求證,因為那畢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有幾個人還會記得呢,更何況即使證實是他又能怎麼樣呢?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