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天降之殃竟夜波濤聽澎湃 女兮何恃一宵情話自纏綿(2 / 3)

"其人忽又裝出惶恐的樣子,吞吞吐吐說道:正為買者日少,商力恐不能支,才想求學界中人暫斂言論啊!弟歎謂之道:"言論為人之自由權,或止或發,憑乎一心。畏人而不言,與哀人而不言,為情雖異,喪權則一。學界中辨之必明,必不致輕為動搖。君輩果情不能已,鄙人卻有兩法,任君輩所擇。其人喜問道:肯代謀疏通麼?願聞其詳。"懷祖愕然,便欲詰問,張氏止之道:"且聽建威說明了再辨不遲。"建威道:"懷祖兄勿憂,誠行弟之兩法,於抵製有百利而無一害,無奈已成空言。弟初謂其人道:美之貨不盡銷於中國,歐洲日本何地非其市場?君輩暗中運動日本歐洲之商人,以現定美貨,略減原價數厘,請其轉售,即以買貨之資,還而如價買彼之貨,一出一入,彼已有利可圖,君輩雖薄有所耗,然將來貨擱不銷,棧租拆息虧數諒不能小,何如急謀脫手,內保成本,外又不開罪於社會之為得策呢?

"其人道:日本歐洲所銷的美貨,年年亦有定額,不能無故驟增,彼之商人如何肯認售呢?弟道:合一則多,分為數國,則所增正自有限。君輩尚可與之約明,請其電告本國,此處多定,即於彼處少定,若再為難,料想三數年中,我中國之實業未必興起,君輩又何妨許以後來銷貨之利益?彼之商人知我所求者隻一年之事,彼之所利者將兩年三年而不止,未必不能許我。

"其人搖頭道:許我猶可,因此開罪於強國,要非日本歐洲商人所樂為,君此法不可從,願聞其次。弟道:次策非始甚不利於君輩,其終則大利為君輩獨享,但恐君輩始終不我從。"懷祖道:"兄究竟如何設策?怎麼不利於先,能有大利於後呢?"建威道:"弟勸其人邀集商界學界兩類人會議,設一大公司,公舉數人總理,凡上海美貨,不論已到未到,均令減成買入,由公司逐件蓋用硬印,彙總批發。"懷祖道:"且慢,六七千萬之本銀,兄將何處籌措呢?"建威道:"各號賣與公司,現貨少,定單多,公司與各號,亦不用現銀,而用股份票。譬如定單值銀一千萬兩,公司即出九百作一千之股票,交各號收執,貨到時仍令備銀出棧。如此於商人豈非甚有所不利麼?卻是每千一百之虛數,公司必從賣價收回,即以之製物植產,另再計數填票,分給各號,從此各號又為新廠地之主人。將出產日多,銷路日拓,所有餘利,不歸主歸於何人?歸主則不歸各號又歸何人?豈非可以獨享大利麼?"懷祖道:"兄所談總不離疏通,豈至今尚為商人顧慮麼?"建威道:"有限製的疏通,與無限製的疏通,自有分別。且能借此以興實業,於持久之策,不為無裨。無奈其人以為後來之利,總屬渺茫,目前每千先受百兩之實耗,此策又斷不可從。

弟因不複多談,辭赴酒肆,自斟自飲了半天。又到茶樓品茗,忽在新聞紙上,見有一件奇事,兄可知這事如何起因?原來禁演說,阻抵製的告示,是燕雲節度主謀,惱動一位大俠,前往行刺,誤入文案房,為人所捕。"懷祖擊掌道:"這人胸襟膽量真也不小,可惜一擊不中,先要把一顆好頭顱輕輕斷送了!"建威道:"弟初亦作如是想,及看下文,那知刺者出奇,被刺者更出奇,竟自開門解放。"懷祖直從椅上站起來道:"燕雲節度本負盛名,即從這事揣想,其度量也非常人所及,如何一時糊塗,又與全體反對?真令人無從索解。"張氏道:"戟門深阻,宿收森嚴,行刺非其所懼。若然取怨外人,責言日至,頭上猩紅孔翠,便怕不能安穩。今之節度,誰無此心?隻看那年立約互保之疆臣,表麵上說為民命,願其本心,也隻為功名而起,有什麼難解呢?"建威道:"俄之尼古喇士,不斃於虛無黨的炸藥麼?刺客之可畏,不自今始。坦然釋放,怎能不服其度量呢?"張氏道:"蘇菲亞之類,中國今無其人。若說一刀一槍,即我輩尚不知畏,況彼身為節度,左右居處,在在有人防護麼?"建威方始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