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據局戳計打康舉人 謀官階巧騙翁師傅(1 / 3)

話說康有為因與張喬芬爭充局董,有為先自串通幾個鄉中紳耆,幫助自己。張喬芬料然爭他不過,即請教潘學士。那潘學士是最嫉康有為的,因他行止聲名不大好,斷不肯令他充十三鄉局紳,當下即暗囑張喬芬如此如此。喬芬領了潘學士密計,因為康有為要逼自己交出局戳,就揮了一函與康有為,說稱局戳已交至潘學士處,請康有為到潘學士處領取。康有為信以為真,見了張喬芬那封書之後,即歡喜對人道:“今番局戳到潘手了。”便獨自一人乘了一頂轎子,跑到潘太史第來。先自把個名刺傳進去,少時見閽人傳出一個請字。即時下轎,轉令轎夫等候,獨進門裏去。由閽人引至廳上坐下。等了半天,不見潘學士出來相會,心中大為詫異。正待向閽人問個原故,隻見有兩個人從後堂轉出,向康有為招呼。那康有為當自己是個新任局紳,擺出個大架子,任那兩人恭恭敬敬招呼他,他卻不起身。隻大模大樣,略把頭一點。那兩人已怒他荒謬,明知他是康有為,卻詐作不知,故問他尊姓。康有為隻答一個“康”字,亦不還向那兩人問訊。那兩人怒極說道:“你就是康有為麼?”康有為點首道:“不差,想我是新充十三鄉局紳的康夫子,你們知道了……”說猶未了,隻見那兩人發狠道:“你就是康有為,該打,該打!”說著,隻見後麵幾個人跑出來,康有為聽得一個“打”字,已自心驚。又見幾個人一齊跑出,慌得麵色也青了,鞋不及穿,向門外就走。早被那幾人輕輕賞了幾拳,故意把他縱了。

原來這個擺布,都是潘學士授計與張喬芬,引康有為到來,為他謀充局紳,要他當堂出醜的。自康有為走後,潘學士與張喬芬方從裏麵出來。問得情形,自然見得好笑。潘學士笑道:“那癲康天天說文明,我才把野蠻手段來對付他呢!”張喬芬等聽了鼓掌而笑。潘學士即謂喬芬道:“你在這裏權住幾天,避他尋仇,然後拿回局戳,你隻管辦你事罷。待我稟知南海令,由你照舊辦理局務便是。”張喬芬自然感激不提。

且說康有為走了出來,大聲喚那轎夫時。轎夫見他身上仍穿長衣,足下仍穿了白襪,偏沒有登鞋子。額上的汗如雨點下,麵色青黃不定。這個情景,已自偷笑。即抬他回至寓裏,領了轎錢便去。那康有為見了寓裏的人,那時麵上又由青黃轉了黑色。憤然怒道:“好大個翰林!好大個主事!盡有日俺康子點了及第回來,教那老盲賊看。”一頭罵,一頭進裏麵去了。各人聽了,卻竊忖道:“他方才是很高興出門去的,如何這個樣子回來呢?一定是被人打走了。又一人道:“他出門時是說拜會潘學士的,並說去領局戳,想未必有打架的事。”又一人道:“是了,是了,他方才不是罵什麼翰林主事,又罵什麼老盲賊麼?潘學士是個翰林出身,因眼疾自請回籍的,那主事想就是張喬芬了。一定為討局戳出了醜回來了,若是不然,那有如此氣惱呢!”各人都道:“是了,是了。”你一言,我一語,康有為也聽得一二,料知是議論自己。細思潘、張二人如此輕視自己,罷了,罷了,若不謀個及第回來,怎能吐得氣呢?

恰那年正是會試之期,即打點行李上京會試。隻是朝裏頭自從甲午年間與日本開仗,被日人打得大敗,又賠了二百兆兩銀子。及割了台灣方能了事,因此官場也知得外人強盛,己國衰弱了。康有為到京後,正乘此時顯個名聲,縱不能點得及第,也望得個高官,也好回鄉與張喬芬算賬。就聯合了一班舉人,上了一折,請都禦史代奏,喚做“公車上書”。內中所言,不外是築鐵路、開礦務、裁冗員、設郵政、廢科舉、興學堂等套話。惟就當時官場中人,個個都不通外情的,見了康有為等這本折子,差不多當他是天人了。惟朝家究竟不能見用,康有為好生抑鬱,官癮越加發作起來。猛然想起當時京中大員,都是講《公羊》學的,就沒命看了幾回《公羊春秋》,揣摩了幾篇時墨,那次會試竟僥幸中了第五名進士,點得一名工部主事。因為不能點得翰林,仍是失意。惟當時有幾位大官執政的,見康有為能說什麼公羊婆羊。前者公車上書又能談得新學,倒歡喜他,以為他不知有多大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