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法蘭西,一場饕餮盛宴(3 / 3)

Cr6meBoulee是我個人的最愛。

第一次看到這種甜品是在《天使愛美麗》中,古靈精怪的少女喜歡聽湯匙壓碎那一層焦糖的聲音。因著對於電影的熱愛找到了那家著名的雙磨坊咖啡館,又非常應景地點了一份Cr6meBoulee,從此就對這種甜品愛得一發不可收拾。

不知道這個名字的中文翻譯應該是什麼,竭盡所能描述的話,就是燉好的雞蛋上有一層脆脆的焦糖。至於那焦糖有多麼脆而不膩,雞蛋有多麼香滑可口,吃到嘴裏一股奶味怎樣齒頰留香久久不散,這些就實在是文字不能盡述的了。一勺下去,蛋味、奶香,混合著焦糖的甜,種種味道在口腔裏奏出美妙的交響,而連帶著,還附送了一場視覺和聽覺的盛宴。

後來回到國內,才知道這種東西就是焦糖燉蛋,我和朋友到處搜尋所謂正宗的焦糖燉蛋,卻總覺得味道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於是我越發在心裏認定,Cr6meBoulee就是法蘭西的味道。

除去個人偏好,幾乎所有的法國蛋糕都值得一試,哪怕是屬於比利時的華夫,屬於意大利的雪糕,法國人一樣可以做得很好吃,直甜到心裏去。雖然法國最大的連鎖麵包店PAUL已經落戶上海,和法國相仿的價格據宣稱是為了匹配來自法國的優良品質,但是我始終覺得陳列在櫥窗裏的麵包多了幾分流水線,給人冷冰冰的感覺。想一想,在陽光充沛,天空藍得像童話般動人的午後,用Lauraashley精細的瓷盤奉上手工製作的水果韃,熱乎乎的巧克力醬澆成充滿藝術感的形狀,蓬鬆的奶油,甚至一個香草雪糕球,配上一柄有燙金花紋的甜品匙,再根據個人愛好撒上肉桂粉末,如果再來上一杯香氣逼人的咖啡,那感覺,簡直像在看塔圖演的浪漫文藝片,幾乎要重回文藝複新時代。

法國人不但有吃的閑情雅致,連帶也有做飯的閑情雅致。雖然法國女人浪漫奔放,但至少我的幾個朋友,圍上圍裙走進廚房,一個個可是賢惠得毫不含糊。

巴黎馬德蘭教堂邊那家偌大的Fauchon裏,單是一個拌色拉的醬就玩出千萬般花樣,足可見法國人對待日常生活的精心。

我曾讓我的法國女伴教我做一道最簡單的紅酒燴牛肉,方便回國之後偽裝賢良的家庭主婦。於是她早起帶我去wetmarket挑選新鮮牛腱子肉,去酒莊購買不太出名不太惹眼味道卻依然香醇地道的紅葡萄酒,去超市購買打折時一歐元一筐的土豆,然後在Fauchon買到了各類奇怪的調料。

光是醃製牛肉就需要兩個小時,將炒過的牛肉和土豆在鍋裏慢慢熬爛又是一個小時。各種刀工,各式調料,種種奇怪的器皿裏包括精確到小數點後的量杯和迷你天平,但烹飪法餐需要的最昂貴的原料原來竟是時間,任何想要囫圇吞棗的念頭最終都隻會欲速則不達。無論是總統還是平民,在食物麵前都需要經曆平等的漫長等待,而再好的原料在時間麵前都隻能退居二線,唯一可做的,就是捧一本書在湯水的沸騰聲裏安然閱讀,然後不時揭開鍋蓋,撇去附在表麵的泡沬,用勺子舀一些嚐嚐味道,再繼續等待的過程。

一整個下午,可以打工賺錢,也可以進修充電,法國人卻選擇用最簡單的方式享受最原始的快感。

得不到金錢、名利,但是牛肉帶著酒香在口腔中融化的那一瞬間,身體每一個毛孔得到的快樂和飽足感卻是實實在在的。

金錢,聲名,哪怕愛情都是身外之物,不能由我們左右,卻憑白束縛住了我們的手腳。唯有食物,它沒有花團錦簇,亦不會可歌可泣,卻給我們帶來實打實的好處,一餐一餐累積成綿延的小小幸福。

即使在眾叛親離的時候,我們的味覺依然不會背叛我們,食物依然能給我們觸手可及的撫慰,並對我們付出永遠的忠誠,帶給我們麵對世界的愛,信心和安寧。

人生,若能像法國人一樣愛吃,會吃也舍得吃,也就不會留下什麼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