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旗儀式是各班級輪流組織進行,輪到咱們班的時候,你是當之無愧的升旗手。你修長筆挺的身板,合身的西服,戴著白手套的雙手,牽引了無數女生的目光。你拉著國旗一角,輕輕地拋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國歌都成了柔美的伴奏。那一刻,我發現我和你之間仿佛有一道跨不過的鴻溝。沒關係的,人都會對美好的東西產生惻隱之心,我安慰自己。

回到教室,你不停地纏著我問,剛才帥不帥?帥不帥?,我笑而不語。你一下子把西褲的褲腿拉起來像我展示你飽滿的腿部肌肉,我一掌打到你的後背,我說你怎麼一點都不害臊了。陽光照耀你翕動的睫毛,你嘴角上揚著,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你不知從什麼途徑知道了我的生日,那天放學的時候你給了我一小疊A4紙,我翻看著,發現每張紙上隻寫著一個大大的字,幾張紙連起來看是生、日、快、樂。對筆跡向來敏感的我,一眼便看出了是你們——我前後左右的四個男生的字跡。那是至今我收到的最簡單卻最特別的生日禮物。

我看了一個感人的故事,是一個關於星星的傳說。我把書移到兩個桌子的中間指給你看。

從那天往後的每個課間,你都有了新的興趣,你拿著一根一根的粉筆,仔細地用小刻刀把它們截成一小節一小節的形狀,然後慢慢刻成一顆顆形狀飽滿的小星星,細心的你還給它們一個個刻上了配套的底座。每天放學的時候我都會收到一顆,我把它們一顆顆整齊地擺在房間的書桌上麵。那段日子,你的手指和衣服袖子上麵沾滿了白白的粉筆灰。

深秋的雨季,我忘了帶傘。我在教學樓裏踟躕著等雨停。你拎著一把黑傘一陣風一樣跑過我身邊。突然鞋底跟地麵因緊急停住而擦出刺耳的響聲。你回頭看著我,“不回家?”我說:“沒帶傘,等雨停。”“哦,跟我一起走?”我想了一下正好順路,“也好”我小跑著跟上你的腳步。到了教學樓門口,你卻把傘夾在左胳膊下麵,伸出右手來。“來啊。”你說。

我遲疑著緩緩伸出左手,你仿佛怕我會立刻反悔抽走一般,一把拉住我,拽著我就衝進雨裏。你竟然沒有用傘。

一路上,我們大笑著,任憑衝刷的泥水派了我們一身。我拉著你的手,伴著小鹿亂撞的喜悅一路飛馳。回到家看著粘著滿是泥點子的褲腿,我突然理解了那個小品,蔡明拉著她的裙子,一臉深情的說:“這是多麼幸福的泥點子啊!”

從那以後,我愛記筆記了,我每天把筆記抄得整整齊齊,在你跟不上老師速度的時候扔給你。從那以後,你開始出現在我的文字裏。

你每天下午的大課間都要去籃球場打球,我就坐在球場邊的石台階上聽著阿桑的《Angel》寫寫畫畫。西下的太陽把餘暉打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麵上,折射出一塊塊不規則形狀的陰暗麵,一切平和而自然。

高中裏頻繁發生的事情,隨著一輪新的座位調整潮的到來,我們分開了。

那天的夕陽特別的紅,放學的時候,你給我了一疊厚厚的複習資料和一張各科分數線。你說讓我好好努力,讓我以後放學跟你一起在教室自習,你說你要跟我比賽,下次模擬考試的成績,你每輸掉一門課我就能提一個要求。

我知道你要跟我比成績純屬是為了想幫我鹹魚翻身。可我哪裏是喜歡學習的人呢。我說我放學有事呢。你一下子就生氣了,你扯著嗓子對我喊:“你能不能有點追求啊!你難道不想上個好大學嗎?!”

那是你第一次那樣跟我說話,如血的殘陽下,你用憤怒的眼睛看著我,情緒有些激動急促和不安。

我愣住了,我一字一頓地說想,我還要出去闖世界呢。你沒有笑,依舊表情嚴肅。我在腦子裏快速編織了一個謊言,我說我以後每天晚上有老師的補課,我補完課跟你一起回家行麼,你一直憋著的氣才緩緩鬆懈下來。

從那以後,我每天放學都躲在隔壁的教室裏,纏著三班的閨蜜聊天,八卦或是講鬼故事,等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就回到教室告訴你我下課了,然後看著你收拾書包,和你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