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考試結束,你隻輸了一門,語文。你沒有高興也沒有生氣,而我卻傻傻地要求你給我買朱古力口味的糖葫蘆。
沒過幾天,我的抽屜裏就出現了一支糖葫蘆和幾支棒棒糖,我晃著它們一臉傻笑地望著你。
直到後來有次回家的路上你才告訴我,其實之前你就買過一次,結果老師突然進教室考試,你來不及給我,就塞在衣服裏,一直到考試結束,朱古力都化了。你就自己吃掉了。我到現在都想不出那時的你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參加那場考試的。
很長一段時間你不騎單車了。你每天早晨走路經過我家樓下,路過的時候步子會變得很慢,我在窗台上都看見了。
我咬著麵包,拿上書包一次次飛快地衝下樓去。
高中的日子很快很快。高三接近尾聲的時候,我去了一趟上海。我精心挑選了精致的東方明珠的玻璃擺設想要送給你。回來的第二天,就是好朋友的生日。生日宴上你還是坐在我左邊,我們笑笑鬧鬧,很自然地散場後一起回家。
你在一樓的大廳說著急出門忘了帶錢包,不能打車回家了。我把口袋裏的五十塊錢攢得很緊,我說我也是哦。然後在大雪天跟你走了很長的路,卻始終沒勇氣把手提袋裏的東西給你。
你把我送到我家樓下,但沒發現我沒有上樓。我走到二樓就下來了,我悄悄跟著在你身後,跟著你進了你家的小區,看你進了單元門,看你上樓,看你家客廳的燈亮了。
寒冷的冬天,雪花不停地往下飄。我坐在你家樓下的路沿石上,從手提袋裏把透明玻璃質地的東方明珠拿出來,放在雪地裏,上弦,旋轉。變換的色彩,在雪花中熠熠生輝。
高考衝刺的最後一天,到處彌漫著燒焦的感覺。我像個局外人,還在如火如荼地寫寫畫畫,我又一次被老師點名了。“把我剛剛說的話複述一遍”,她知道我說不出來,所以高昂著頭。我答不出來,因為沒有人再會悄悄告訴我答案,因為你已不是我的同桌了。然後,她又點起了你。她知道你一定可以完整地複述出來,所以點你來奚落我。你一直沉默著,像個生悶氣的孩子。“我不知道”你說。天哪,我的心髒重重地敲擊了一下胸腔。“你說什麼?”她驚訝的眼神和奇怪的聲調。你還是堅持著,突然變得像個地痞無賴,“我不知道。”
班裏傳出了一陣陣的晞噓聲。你成功地讓這場遊戲的小醜從我變成了她。
“都站到後麵去!”你的不屑徹底激怒了她。
你竟然敢忤逆老師。你不再是一個聽話的學生了。
青天白日啊,大家都坐著聽課,隻有你和我是站著的,我覺得特別的羞愧。
我們站啊站啊,許久的沉默。你突然超我的方向移了一小步,盡量壓低聲音,“你今天有課麼?”“什麼課?”我那時腦子在打鐵啊,我竟然一臉茫然。
“哦,沒事。”我看見你失望的眼神。
那天一放學,我就回家了,我低沉著心情重重地把書包扔到床上,一屁股坐在書桌前。目光落在那兩排密密麻麻的小星星上才想起來我曾精心編織的那個謊言。
那是我們有過的最後的對白。
後來,我們像所有人一樣,高考,上大學,畢業,工作。
將來還會像所有人一樣戀愛,結婚,生孩子,柴米油鹽。
一輛車在使勁朝著我打喇叭,讓我從回憶裏回過神來,我低頭看了看手表,已經快遲到了。
對,我差點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每天早晨焦灼趕路的上班一族了。
我飛奔起來,邊跑邊咧著嘴角傻笑。我笑自己竟然會在事過境遷後想起年少稚嫩的你,我笑自己想起那段青蔥的過往竟還是會完全地沉溺進去,我笑在這紅塵滾滾的世界裏曾真的有人陪我談過一場永不開口的戀愛。沒有人喊開始,就沒有人喊停。
我仿佛又跑進了那場雨中,看見你如我一樣傻笑的臉龐正漸漸清晰又慢慢遠去。我在春光明媚的早晨。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