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湯顯祖(2 / 2)

本詩選自《湯顯祖詩文集》卷七,是作者在南京任職時所作。全詩充滿了青春的生機與活力。

帝裏迎春([1]帝裏:此處指南京。明代有南北二都,南京為陪都。作者當時在此任職。迎春:古代祭祀之一,在立春日天子率百官出東郊祭青帝,迎接春季的到來。)春最近,年少尋春春有分。可憐無分看春人,忽聽春來閑借問。始知簾戶即驚春,夾道妝樓相映新。樓前子弟多春目,樓上春人([2]樓上春人:指樓上賞春的少女,與上句“子弟”相對而言。)最著人。

王夫之在《明詩評選》中評此詩說:“不知是姹女,是嬰兒,是河車,但一片明窗塵耳。臨川此種,直是絕人躋扳。”就是說詩中所寫人與事均很難落實,所以也不必妄加猜測。他認為湯顯祖所以如此寫是因為不讓他人超過,其實情況遠非如此簡單。本詩采取了一種獨特的敘述角度,即從“聽”來寫迎春。也許現實中作者確實未能參與,也許隻是藝術化的方法。但無論如何,這種寫法所取得的效果都是有別於實寫的,可以說化實為虛是本詩最突出的特色。他隻寫人們紛紛開戶推窗的驚喜,夾道妝樓的煥然一新;隻寫樓下弟子的放光“春目”,樓上春人的招人眼目,甚至可以令人想象到弟子與春人的戶送秋波。總之在春天的感召下,人們心情喜悅,情感振奮,充滿了生機與活力。至於弟子為何人物,春人為何身份,則不必寫出,給讀者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間比在詩中說盡要更有力量。這種空靈的筆法與流暢的節奏相配合,的確頗有六朝初唐的韻味。

甲申見遞北驛寺詩,多為故劉侍禦台發憤者,附題其後。

本詩選自《湯顯祖詩文集》卷二十。正如詩題所示,本詩作於甲申,也就是萬曆十二年(1584),是作者在赴南京太常寺博士任的途中題於眾人所作詩的後麵。

江陵罷事劉郎出([1]江陵:指張居正,因其為湖北江陵人,故以地名代之。劉郎:即劉台。劉台字子畏,安福(今屬江西)人。隆慶五年(1571)進士,授刑部主事。萬曆初年為禦史巡按遼東,因坐誤奏捷而被首輔張居正擬旨嚴厲詰責。劉台於是又疑又怕,乃上疏數千言,劾張居正諸不法事,頗中其要害。居正怒而將其捕至京師,廷杖至百,遠戍潯州。後來劉台在戍主處飲酒,歸而暴卒。此日張居正也已病逝。次年,朝廷詔複劉台官職,贈光祿大夫。此句即指此,言居正死而劉台得以平反。),冠蓋([2]冠蓋:指朝中官員。本句說許多官員紛紛對劉台之死題詩以表示同情哀悼。)悲傷並一時。為問遼陽([3]遼陽:指劉台。因劉台曾任遼東巡撫,明人有以官職代人名的習慣,故稱。)嚴譴日,幾人曾作送行詩。

本詩的主旨在於諷世,說張居正倒台後劉台得以平反,此時大家紛紛站出來題詩以表同情。可是當初劉台被無情謫戍之時,又有幾個人出來為他作送行之詩。則眾人之寫詩動機便頗值得懷疑了。張居正剛死的幾年,是倒張的運動高潮,其家不僅被籍沒,而且許多當年趨奉居正者也紛紛倒戈相向,急欲通過倒張獲取政治資本。作者此詩正是對此而發,言外之意是,那些題詩者並非真正同情劉台而是別有所圖,起碼也是不痛不癢的空發議論。錢謙益《列朝詩集》載:“先是過客題詩哀劉侍禦者,遍滿驛壁,義仍書此詩,後人筆遂絕。”可見此詩見解的深刻與力量的遒勁。陳田《明詩紀事》所錄該詩略有出入,其曰:“哀劉泣玉太淋漓,棋後何須更說棋。聞道遼陽生竄日,無人敢作送行詩。”意思更為顯豁明白,但從詩的手法看,不如現存詩句含蓄有力。或者陳田所紀為詩之原稿,而今存之詩為改定稿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