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明媚(2 / 3)

有了磨擦,倆人便成了路人,麵對麵就當著沒看著。倆人生意都好的時候,誰也不吭聲,隻顧做活計。若一人生意好,另一人沒生意,那人便不耐煩,大聲敲著鐵家夥,說風涼話。皮圈稍微好些,叫油子還尖著嗓門唱一些黃色下流曲,惹得那些女孩再也不來修車。皮圈氣極了,就和他動了手。交手之際,叫油子眼快,伸五指將皮圈的臉抓了個大開花。皮圈絲毫不饒他,掄起工人階級的老拳,將叫油子捶了個狗啃泥,若不是邊上幾個擺攤的熟人拉著,非出大事不可。打架後,皮圈氣得收家夥不幹了。

停了幾個月,皮圈在下崗職工再就業辦公室的窗口前走來走去好幾次,終於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就掏拾元錢,填了張表擺在那兒排隊,回家又拉了修理工具去了街頭。到了街頭,皮圈傻眼了,原來靠學校圍牆那個攤位被人家占了,一個賣粉皮兒的女人正忙乎乎地調料呢!

“皮圈呀!這些天咋沒見人?”

“皮圈,我以為你找到工作,攀了高枝呢!”許多熟人不斷地和皮圈打著招呼、調笑著。皮圈的工具車就在粉皮攤上停了下來。

“大哥,你要吃粉皮?”做粉皮兒的女人聲音很好聽地打著招呼。

“我不吃粉皮,我是來找地方幹活的!”皮圈說著就嘰哩咣鐺地把家夥從工具車上拿了下來。

“大哥,你怎麼把東西放在這兒?”粉皮女人一臉地困惑,走過來阻止。

“我還要問你呢?你怎麼把東西擺在這兒?”

“這……”粉皮女人臉朝叫油子,一臉的迷惑。

其實,皮圈一拐進街角,叫油子就看見了,他像被蠍子蟄了似的一顫,可是片刻就若無其事地修鎖去了。這會兒粉皮女人尋問的目光、求助的眼神都朝了他,他不得不做出姿態。他拍了拍係在腰間髒兮兮的圍裙,笑嗬嗬地過來,從腰間摳出一顆煙遞給皮圈,並親自點上然後才說,“圈哥,這是俺村的燕嫂,男人病死了,欠了一身債,又拖著個孩子沒法子,想來城裏掙幾個錢還債養家,新來乍到,摸不著廟門,我以為你有工作了不幹這攤子了,就把她帶到這兒,沒想到你會回來,現在隻好,隻好我先歇工,讓燕嫂把粉皮賣完了再想辦法。”叫油子說完就去收拾東西,燕嫂看著叫油子推著車子走了,眼裏充滿了愧疚,一聲不吭地把粉皮攤挪到了叫油子騰出的地方,皮圈的生意又開張了。

春日晴好,天氣漸漸地熱了,燕嫂的涼粉皮生意也愈發的紅火,下課的孩子們蜂擁而至,排隊等吃。皮圈沒事時就看燕嫂有條不紊地忙活。燕嫂年紀不大,雖然鄉下人風吹雨打,但看上去也隻有二十八九歲吧!紮一束短短的馬尾巴,額前留有整齊的劉海。不像城裏女人抹著狐狸精一般沒有血色的白臉,燕嫂的臉一天到晚紅紅的,紅紅的小圓臉有些娃娃模樣,穿一件半新的土黃色夾克衫,很暖色。燕嫂麵帶安祥的微笑賣著粉皮,一笑就露出兩隻潔白的虎牙,聲音甜甜的。碗刷得幹淨,盛得又滿,很吸引人。一天雨後,一場急雨把吃客都趕跑了,燕嫂的粉皮沒有賣完,就坐在攤邊傻等,等了許久,不見人,就望著盆裏剩下的粉皮發愁。雨後少行人,皮圈沒生意,就過去說,肚子餓了,要吃粉皮。燕嫂就說,吃吧大哥,反正也沒人來買了。皮圈吃了一碗,說好吃,還想吃一碗,燕嫂就麻利地又盛上一碗,還多澆了一匙香油。皮圈吃完了,打個飽嗝,說真過癮。燕嫂見皮圈吃得很香,就嘰哩咣鐺把盆裏的粉皮都刮幹淨盛過來說,“大哥,你就當飯吃了吧,剩著我也沒辦法處理了。”皮圈見燕嫂那兩隻虎牙在眼前一晃,就抹了抹嘴唇,呼呼嚕嚕吃了起來。吃完了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拾元的票子遞給燕嫂。燕嫂的臉一下漲成了紅蘋果,連推帶搡,“不要不要,我說過請你吃的!”

“說啥呢?”這下輪到皮圈臉紅了。“你這是罵我呢!我一個大老爺子會白吃嗎?”

“說啥我都不要,要這錢,我都不是人了!”燕嫂生氣了,把錢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