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2 / 3)

我們點上的經驗是窗戶検子吹喇叭,名聲在外。不少外省外地外縣的領導帶隊來參觀學習。對外來客人,主任照例先介紹經驗,再參觀豬場。當他們問起豬的數量時,我就向他們解釋說我們用糖化飼料新法喂豬,豬長得象氣吹得一樣快,原來半年出欄,現在二個半月就出欄了。客人點點頭,又搖搖頭。死豬的處理始終是我的心病。一個嚴寒的晚上;彎彎的月亮發出清冷的光,西北風吹在臉上象刀割一般。我按主任的吩咐,帶著兩拖拉機用白色蛇皮袋裝著的死豬,填在窯場的一個五米深的大坑裏,然後用煤渣把大坑填平。這事到現在也很少有人知道。第二年春天,主任升任縣革委副主任,我也升為公社革委副主任。妻聽了後說:“怪不得小豬咬你們,原來你們屈死了這麼多不定有的已轉世成人了呢。我下去燒幾張紙,禱告禱告,給你安安神。”妻穿衣下床,到院子裏燒了幾張紙,又禱告了幾甸,回來後,我果然安安頓頓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傍晚,西北風翻卷著黑雲象一頭頭凶惡的水牛向東南奔跑。我和妻一起帶了紙香祭奠品到縣長被牛踩死的地方去給縣長送魂。車上,我咪著眼,縣長死時的情形我恙麼也從腦子裏趕不走,總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縣革委改為縣政府後,’貫旭風成了分管農業的副縣長。這年省裏根據中央農村工作會議精神,提出實行農業產業結構調參邡大畜牧業在農業中的比重。省農村工作會議期間,原縣委書記現任地區副專員的鍾磊找到縣長,說:“你能不能在養殖業這個問題上搞點突破,創點經驗,在全區麵上推一推,把全區的畜牧業帶起來。”散會後,貿縣長找到我,說:、魏,你當了多年鄉長,對搞農業有經驗,又善於總結經驗,你要在養牛這個問題上做點大文章,再說你已經四十五六了。也該在上級領導心目中掛掛號了。”對縣長的關懷,;我心領神會。過了一段時間,貫縣長帶著秘書和縣報的記者來手。我把我的想法向縣長彙報。我說年底全鄉達到一人一牛,力爭成為養牛專業鄉。措施嘛,村村成立養牛場,發展養牛大戶,製定獎勵政策,建立屠宰加工廠,鼓勵農民多養牛,養大牛。我彙報完,看看縣長的眼色,貿縣長咪著眼點點頭說:“光這樣還不夠,得有點轟動效應。現在這樣節樣節很多,影響麵也很大,你能不能搞個賽牛節,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到時候我把省、地、縣的新聞單位請來,把上級領導請來,你的知名度可就大了。你跟我多年,你知道,經驗有一大半是總結出來的。”,我聽了後,覺得自愧不如,魄力還是不如老領導大。我琢磨了一會兒,說:“這樣把賽牛節定在七月十八日,取諧音‘齊要發’。這天把全鎮四萬三千頭牛(按每人一頭牛計算)集中到賽牛場上,選出一百頭高大肥胖的,設立金牛獎、銀牛獎、銅牛獎和鐵牛獎,對獲獎牛發給獎金。縣軋你看如何町“好!”貿縣長興奮起來、刀巴子臉上的兩隻小眼直擠麼。他說:“這樣一轟動,群眾養牛的積極性就高漲起來,地縣的領導也保證滿意。”可誰料到,道一天竟是縣長的絕命日。

在離賽牛場不遠的地方,汽車突然熄了火。司機發動了幾次也發動不起來;這時天已經全黑下來多,隻有周國幾裸大楊樹象幽靈二樣在眼前流動。天的會場就在這片河灘上,大喇叭就往在棵最粗的樹,我膽怯地拉著亨於找到賽牛節設主席台的地方。

賽牛節那天,河灘上紅旗招展,鑼鼓喧天,人歡牛叫,熱鬧非凡。兩個大汽球懸掛藍天,紅色的彩帶上鑲著幾個耀眼的箔銀大字:熱烈慶祝空山鄉首屆賽牛節!十點多鍾,地縣的領導來了,各級新聞單位來了,各村的牛們也都來齊了。因為我提前給各村幹部按人口數下達了硬指標,不管采取什麼措施,必須保證人一牛。少了就扣他們的年終報酬。台前擠滿了參賽的大種牛。這些種年都人多高,脖子王紮著紅綢,蹬著一雙驚恐而凶猛的眼睛直視著主席台,等待評委們給它們上台打分。

會議由我主持。我走到麥克風前,慤足了勁,學著縣長主持會的腔調:各位領導,同誌們,女士們,先生們。我剛喊完,下麵的牛象聽懂我的話似的,暉暉地叫起來,會場也頓時熱鬧起來。我介紹完領導和來賓名單丁宣傳空山鄉首屆賽牛節開始。縣長第一個講話。縣長這天很興奮,新理的發,白襯衣上係一根鮮紅領帶,根本看不上他是過了五十歲的人。就在這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台下的兩頭大種牛追著一頭小母牛突然竄上主席台,兩頭大種牛腥紅著眼镓兩個爭情婦的男人。台上台下都很緊張,縣長仍下話筒,一把抓住了小母牛的韁繩,小母牛用力一捧,把縣長捧了個嘴哨泥。兩頭種牛踩著縣長的脊梁和頭部跑過去,縣長當場鼻子耳朵往外竄鮮血……

情形就象剛發生一樣,當時嚇得我混身打顛,嘴唇哆嘹著:“縣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呀!”說完我嘹陶大哭,哭得昏了過去。

在掛喇叭的棵大楊樹下,妻子讓我脆下,點上紙,燒上香,把祭品仍到火裏,雙手合在胸前,默默禱告。我原是不信什麼鬼魂的,遇到這些征兆,也就半信半疑起來。妻象對眼前的縣長說話一樣:“縣長,你放心地回西天去吧,裏是天堂,是極樂世界,是神仙住的地方。你不放心你的妻子嗎了她很好,你走後我和小魏對她照顧得很周到。縣長,你與小魏相好一場,你還要好好地保佑他,百年之後再為你當牛做馬。縣長,你走吧,你安心地走吧,你回來太辛苦了,你以後就不要再回來了……”

這時候,我看到紙灰在地上打了個旋,帶著火星騰空而起,燦爛一刹,化成一縷白煙,在夜空中流星一般向天際飛去。妻自言自語地說:“走了,走了,縣長走了:我想,這大概就是縣長的魂吧,但願他不再回來。

冬瓜:小寡婦花生孩子的消息,在村裏炸開了鍋。茶餘飯後,街頭巷尾成了人們議論的頭號新聞。有的說,花年輕貌美,耐不住寂寞,自己的漢子才死了兩年,就被野男人給種上了。也有的說,花原不是那種人,都是男人不好,把她勾引的。一些比花小的青年們有意地嬉笑著問花,孩子是誰的,花一點兒也不臉紅,說是根的。

根與花兩家街南街北隔得不遠,也算是鄰居。根與花的男人果原來都是泥瓦匠,常在一個工地幹活:果因車禑去世後,有些重活兒花常請根去幫忙。根每次到花家裏去,根的媳婦葉就背後盯著。根回到家,葉就醋溜溜地在街上大罵,且罵得很難聽。其實她是有意罵給花聽的,花聽了後,心裏就生悶氣,於是兩個女人常常仇眼相見。

葉長得人高馬大,脾氣火暴,且貪財吝嗇,心路狹窄。為點小事常和村裏人陟架,人們背後叫她母老虎。花呢,身材細弱,溫柔多情,就是脾氣有點強。白白的鴨蛋臉上砭著一雙好看的杏子眼,言語間,時常流露出一種喪夫的哀怨。

葉和花兩家的園子連著墒。兩家的墒溝兩邊從不種一樣的作物。一般都是花先種上後,葉再種,以圖占點小便宜。比如花種黃瓜,葉就種扁豆,花栽蔥,葉栽茄子。去春,花栽上了一片冬瓜,葉竟在墒溝邊上種了五行玉米。夏天,花家的瓜蔓就越過墒溝爬進葉家的玉米地,有一根蔓還在玉米地裏開了花結了冬瓜。葉看到了,花也看到了,兩人誰也沒動。冬瓜在葉家的玉米地裏越長越大,大約有二十來斤重。一天,花去摘冬瓜,葉去鋤玉米,兩女人都盱著個大冬瓜。這時候,花想,如果葉打一聲招呼或說句客氣話,冬瓜就不要了。可是葉偏偏一聲招呼也不打,橫著一臉肉把冬瓜摘下來裝進自己的編製袋。花惱了,說,葉,這是我家的冬瓜,你為什麼摘去。葉說,花,這冬瓜是在我家地裏長的,就是我家的。兩人你一我一地就對擋起來。花上前去奪,葉把花推了個趟超。花又來奪,葉又推她。葉根壯,花苗條,根本不是葉的對手,加上葉有複仇心理,下手狠重,上去就把花的衣衫撕開。花露出了白白的乳房,臉也被抓傷了,一道道的指印,直往外滲血,散亂著頭發在地上哭。

這時候,園子裏幹活的人們都跑過來。大家用可憐同情的眼光看著花,用債怒辛辣的口氣指責著葉。說葉看著人家沒有男人,誠信欺負一個寡婦,憑什麼拿人家的瓜。村長聽到花的哭聲,也趕了過來。問什麼事,葉就把冬瓜的事說了一遍。村長亂好辦。就從園子裏拿來了鐮刀,把冬瓜一劈兩半。說,低這瓜是你家的蔓子結的,你拿頭。葉,這瓜是在你地裏長的,你拿腱。經過勸說,兩女人各抱著半個冬瓜回了家。

在外村搞建築的根,晚上一進村就聽到人們對葉的指責聲。他回家問葉,葉就把冬瓜的事說了。根很生氣,說,你恙麼和個寡婦去爭呢。再說,瓜是人家蔓上結的,咱們不該摘,趕快給人家送去。本來就湣著一肚子氣的葉,一聽就火冒三丈地跳將起來。說,冬瓜是在咱地裏長的,就是咱的。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瓦不向自己,偏向邪個破寡婦,我早就看出你有外心了。要送你送去吧!根說,我不能背著個欺負寡婦的名聲,你不去送我去送。葉說,你去吧,去了別回來,咱倆離婚,你去和她過。根說,再胡說我揍你。葉正捉不著個貓尾巴上樹,一下子撲在根身上說,你打吧,你打吧,打死我好娶她。氣急了眼的根,叭叭地給了葉兩巴掌。葉倒在地上哭起來。正在這時,屋裏穿過一道閃電,哢嘹一個響雷,銅錢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

根抱著半子冬瓜,冒雨給花送去。見花還散亂著頭發躍在炕上哭,哭得很傷心。根說,花,別哭了,我把這半子冬瓜給你送回來了。花說,我不是圖這半子冬瓜,我是咽不下這口氣。欺負一個寡婦,也不怕天打呼雷轟。根說,我替她給你道款還不行嗎?說完就把這個冬瓜腱對在桌上半個冬瓜頭上,一個完整的冬瓜又複原了。根出門要走,花扯了一把,說等等,這麼大的雨到家就淋透了。花拿一把紅傘給根,根看了一下沒要,冒雨跑出門去。根跑到自家大門口,渾身象個落湯雞。檸門,門關著,根喊著葉,用力敲門。敲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葉來開門。雨越下越大,涼風吹在身上,根冷得直發抖,連打了幾個噴嚏。心想這娘們心怎麼這麼狠,今晚非教訓她一次不行。根敲不開昆火冒頭頂,就想到爬牆進去。牆是土的,很滑,爬了幾次都爬不上去。他到街溝找了幾塊磚墊著,手扒著牆頂往上爬,二條腿剛搭在牆頂上,手二滑,撲咚一聲就掉了下來,頭正碰在門邊的一個石滾子上。

根迷迷糊糊地覺得被一個人架進屋裏。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他躺在熱炕上,鋪著柔軟的褥子,蓋著一床鮮豔的紅毛毯,額頭上泌出了密密的汗珠。他想,還是老婆好,打一頓,鬧一頓,最後疼他的還是自己的葉。他口有點幹,就叫,老婆給我弄點水喝。水來了,根睜開眼一看,眼前這個女的不是葉,而是花。根起身要走,見自己身上一絲不掛,又不好意思地躺下。說,花,給我衣服,我要回家。花說,你家的門關著,半夜深更的又下著大雨,你到裏去,給你洗的衣服還不幹呢。花找出果生前的內衣內褲給根穿上。先熬了薑湯,又炒了幾個菜,熱了一壺酒,給根端上來。根想想自己的葉,又看看花,一邊喝著酒,一邊流著汨。

這一夜,根就睡在花的家裏,這一夜根與花就相愛了。葉很後悔,後悔自己不該把事做得麼絕。可是根與花已經生米做成了熟飯,再也無法挽回了。

根與葉離婚的天,花抱著兒子也去婚姻登記所登記。花把兒子往根懷裏一放,說,根:抱抱你的兒子吧。根說,兒子叫什麼名子花說,等你給他起呢。根想了想說,就叫冬瓜吧。花說,好,就叫冬瓜吧。

玩笑:村西有一條南北大道,道西麵是一片蔥園。過路行人常順手牽羊到蔥園裏拔蔥吃,隊長就安排狗剩望蔥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