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一驚,忙說:“來了多時?”
家人:“似乎清晨而來,一直在門前掃地、除塵,將門前場院清掃一新。”
太史驚呼一聲:“快請!”
奶娘一進大庁,即拜伏於地,口稱:“小婦人叩見太史大人!”
太史一臉茫然,這婦人與我素未謀麵,為何如此執著,一定非見不可呢?於是問道:“本官看你宮中打扮,與外官素無瓜葛,何以非要見本官呢?”
奶娘:“太史不知拙婦,可知楚君之弟熊通嗎?”
太史又是一驚!這熊通懷孕十二個月,卻是一年天下大旱,出生之日突然烏雲蔽日,天地無光,當場母死難產,驚倒其父。這一筆筆均記錄在案,並是史官親手所書,他如何記不得呢?於是慌忙問道:“王弟今日如何?尊駕又是何人?”
奶娘:“王弟今年六歲,小婦人是其奶娘。”
太史忙又重新見禮:“不知貴人駕到,多有得罪,還望恕罪!”
奶娘:“你跟我一個貧婆子講什麼禮?小婦人求太史幫幫可憐的王弟吧!”
太史:“此話怎講?”
奶娘:“王弟已到了求學的年齡,可時至今日,一無師傅可教,二無書卷可讀,眼看就要荒廢歲月,難道就使他誤了終生?”
太史:“國君有否示下?”
奶娘聽到這話,當即沉下臉來,猛叫一聲“小婦人告辭!”轉身即走。
太史慌忙拉住,說:“尊駕何必如此?有話請講。”
“大人,小婦人若有國君示下,何必數日登門討擾?可憐王弟出生喪母,三歲喪父,從此打入別宮,過著平民不如的日子。粗衣淡食,難得一飽,屋單衾薄,怎抵風寒?而今再不讀書,他日與凡夫俗子,有何兩樣?小婦人身為奶娘,也不忍誤了他一生,大人身為人臣,難道就不看在世代楚君先祖之麵,使他們的後代子孫,不致淪落嗎?”
這番話擲地有聲,聽得大史目瞪口呆,半晌才說:“尊駕要下官如何做?”
奶娘:“太史若有心相助,隻須允王弟入囯家書苑,由他自己攻讀,大人適時點撥一二即可。”
太史沉呤良久,方才應道:“好,下官遵命即是。”
時光飛逝,轉眼熊通已經十歲了。每日清晨而起,黃昏而歸,從未懈怠,奶娘暗暗讚許。而熊通則已身高六尺,體格強健,時時開弓射箭,習武練功。奶娘天天都需洗漿補連,縫衣做飯,盡力侍奉熊通,從不消閑。
一天子夜,熊通偶然從夢中醍來,卻見屋內依然照著明燈,昏黃的燈光下,奶娘正縫補著衣服。他不願驚擾,默默地看著。奶娘不過才三十許的人,卻已兩鬢如霜,腰背弓駝,猶如四十開外。忽然,奶娘伏下身來,雙手緊緊捂住了嘴,發出陣陣咳嗽聲,而且越咳越緊。熊通猛驚!原來他在睡夢中常常聽到咳嗽聲,就是奶娘所發出的!眼下才知道,是她日夜操勞,忍著病疼,用雙手不停地勞作,才讓他每日衣著整潔,不失人前禮儀。熊通急忙跳下床來,抱住了奶娘,真情地喊著:“娘,娘……”
奶娘摟住了他,說:“是奶娘吵醒你了……”
“不……”
奶娘長歎一聲:“唉,那就快睡吧,明天還要讀書。”
“娘,就讓我陪你一會兒吧。”
奶娘無言了,埋頭縫衣,很快,一支線縫完了,剩得僅夠打一個結,奶娘才又串針引線,如此縫完了兩支線。才說:“你該去睡覺了!”
“娘,孩兒有一事不明,要問問娘。”
奶娘微微一笑。說:“孩子,有事當去問太史,他是你的老師。”
“不。我隻能求教於娘。”
“啥事啊?”
“剛才娘縫衣服,每支線都用到僅夠打一個結,方才舍棄。一支線能值幾何?而娘卻用到最後一點點也不願丟掉。娘,值得這麼作嗎?”
奶娘笑了。說:“孩子,一支線實在不值多少,但奶娘的眼睛差,燈光弱,穿針引線就費時了!孩子啊,一個人從小就要懂得惜物、惜時。任何東西都來之不易,哪怕是一支線,也是流血流汗,辛苦種棉,紡紗成線,用去了就沒有了。而時光更是易逝,俗話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而時光一失,再也不回。所以要珍惜你的每一時、每一刻,不可讓它荒廢。”
熊通聽完了這番話,倍受啟發,忙說:“娘,孩兒記下了。”
奶娘點了點頭,又說:“奶娘近日看你武功也進步不小,當從一個名師才行啊!”
熊通忙說;“孩兒近來拜識了大叔父鬥緡,跟他學武和兵法呢!”
奶娘喜道:“大叔父?他不就是天下兵馬大統帥嗎?孩子,你將不負先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