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春天的河流依然冷的要命,小姑娘拚命在湍急的河流中尋找能穩定自己身體的根須或藤蔓,一連幾口冰冷的喝水下肚,她在湍急中越來越覺得毫無生還之力。好在河流轉過一個急轉彎後,漸漸速度有所減弱,小姑娘試著用一隻手去抓河岸邊樹木伸來的根須,卻因河流帶動的力量還是過大,小小的手掌在濕滑中難以抓緊那些一晃而過的根須。
空無一人的長長河道上空無一人,正當小姑娘萬念俱灰的時候,有人奔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拚命向著那個方向揮舞手臂,並大聲呼喊:“救命、救命啊”當最後的一口河水淹沒她的呼救聲,她也漸漸落入湍急中,再也掙紮不出河水的深度。
當少年跳入水中撈起小姑娘的時候,她已經陷入昏迷。昏迷中又回到了廟庵,與師姐們的嬉鬧,與師傅的撒嬌,還有調皮搗蛋爬上院內那棵老桃樹上。
等到小姑娘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的中午,暖暖的被褥、幹燥的貼身衣物,她在茫然中起身下床,這個房間內結構簡陋卻也不失儒雅,正中是一案台,上麵有筆、紙張和硯台,一盞青銅焚香爐還有嫋嫋的小青煙正緩慢的散開著。木質結構的一麵牆壁上堆滿了書籍和本冊,另一麵牆壁上掛滿了形形色色的人形圖案和大小不一的銀針。她光著腳丫走到窗前正準備推開窗戶。
“哎呀,孩子,你醒了!”推門進來一位麵目和藹的婦女,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驚喜的說道。
“他爹,你快來看這孩子醒了。”揚聲對著院中喊道。
“她醒了嗎!”一個少年洋溢著笑臉擠到婦女的跟前也問道。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先讓孩子回到床上去,這地麵上太涼了。”這家男人說著便抱起小姑娘往床的方向去。
把小姑娘放至床上又用被褥仔細蓋好,拿來一個枕頭讓她倚在身後。女人和少年也已跟隨進來,圍在床沿前含笑的望著她。
“你已經昏睡兩天了,怎麼會掉到河裏的?”這家的男人用溫和的語氣問答。
暖暖的味道,暖暖的幸福感,猶如師傅在身邊一樣。小姑娘一下子在這樣溫暖的氛圍中不知所措。
“怎麼?不會是個啞巴吧?可是我當時追大黃出去的時候確實聽到她喊救命啦!”少年被他爹狠狠的打了一個爆栗子,齜牙咧嘴的在一旁不敢再做聲。大黃在少年的身後搖著尾巴想博得主人的歡心,卻不想少年剛剛受了委屈,一個腳板甩過來嚇得它夾著尾巴向院中奔去。
小姑娘翻身下地,撲通跪倒。
“多謝恩人相救!”師傅從小就讓她接觸四書五經中的精粹部分,並在身後經常耐心點撥教導,也因此小小年紀就知書達理,遇事沉著七竅玲瓏。
第一次見到這樣聰明伶俐的小可人兒,少年的娘一下子就喜愛非常。伸手攬進懷裏,唯恐這樣的孩子在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你的家在哪裏?等你養好身體我們幫你找你的家人好不好?”她溫聲細語的抱起小姑娘說道。
“我是山頭那邊廟庵中的小尼姑”話音未落,少年已經快口問道:“什麼?你是那個廟庵裏的小尼姑?前天官府的人查案從此經過,庵中所有尼姑全部被人殺害了,還放一把火把那個廟庵燒了個精光……”少年再次挨了一個超大的爆栗子,跺著腳到一邊捂著腦袋療傷。
聰慧靈犀的小姑娘瞬間明白了過來,“哇”的一聲已哭倒在婦人的懷裏。師傅、師姐們、都已經不在了,她像一片突然飄落在大海裏的小小樹葉,再也沒有依附感。
等到她哭累了,哽咽聲漸漸變淺,婦人讓少年端來一盆溫水,用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小女孩哭泣後微微腫起的眼睛,邊擦小姑娘的手掌變說:“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若想走我們不攔你,隻是世界這樣大你一個小姑娘能去哪裏!你若想留下來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娘親,他就是爹爹,那一個就是你的哥哥。”小姑娘抬頭望去,滿臉憐愛的婦女,安靜柔和的這家男人和搓著手隻顧傻笑的少年,眼睛又開始濕潤。想她所受到的驚嚇和遭遇的變故,虧得佛主保佑。以後再也沒有廟庵、師傅和師姐們了,從此她有了一個新的家,有爹爹、有娘親、有哥哥,她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在臉上來回的呈現,讓夫人不由鼻頭發酸。
“你幾歲了?你的名字叫什麼?”婦人繼續問道。小女孩遲疑片刻,內心把師傅曾說過的話翻來覆去的想了一遍。
“八歲,師傅隻叫我……徒兒……”她委屈的嘟起小嘴巴,微垂下閃爍不定的眼神,婦人看了一眼這家男人,這家男人了然的向她搖了搖頭,言之不讓婦人再追問下去。
“唉,可憐的孩子。這樣,你是在水裏被筱兒救起的,以後你就叫小魚吧!”婦人話音剛落,小姑娘已經高興的拉住她的手。
從此她也是有名字的人了,這是這麼多年她最殷切希望的,不管是什麼名字,隻要是屬於她的,她都會如獲至寶。
“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謝謝…謝謝…娘親。”她軟軟的一句娘親喊得婦人欣喜若狂,伸手拉過憨笑的少年,“來,認識下你的哥哥,端木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