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寧回房的時候並沒有看見胖鴿子,她並不擔心。想來白斐給她的東西不會這麼輕易就丟了的,何況那隻鴿子古怪。隻是進宮那天皇後用嘴型說的話沒有及時地告訴白斐,一來是那時鴿子並沒有在她手中,無法與白斐書信,她為人處世穩妥,不願鋌而走險,貿然尋找白斐;二來她覺得她和白斐所達成的約定並沒有包括這一項,她也不必履行這種職責。她想到皇後那句不發聲的話冷冷地笑了。無論怎樣,這些事情都與她無關。她現今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找到那個人罷了。明日就是秘密選聖女的日子,她所做的不過就是等待。
由於選聖女的事進行地很秘密。所以人選也不便太多,算上容寧,也不過就是三個人。形式不過就是筆試加上麵試,三人中有一人為聖女,其他兩人也不會被遣送回去,會被選為聖女的左右護法。換句話說,隻要容寧有去選聖女,那麼不管如何,她都必定能有一個不作為妃子的身份呆在宮中。容寧筆試過後,是麵試。麵試需要以容貌為基礎,然後才華為輔。琴棋書畫由皇帝隨意選一個來考核。月罷給容寧的題目是琴。容寧雖有簫以至於不會忘記聲樂,但是琴與簫是截然不同的。不過容寧依然不動聲色地坐下來,雙手試彈琴弦。皇宮的東西也不會差到哪裏去的,音質也為上品,雖然稱不上得心應手,倒也算如魚得水。容寧沉吟了一會,信手彈起《高山流水》,音調淡然從容,隱隱憂鬱隨音符而起,恍若置身山水之間,聽耳畔泉水咚咚,看山峰巍峨。月罷閉眼細細品味,忽然琴弦一斷,天籟之音漸消。“莫非朕不是你的知音,這首曲子便無法彈完。”月罷並未睜眼,仍然是萬年的冰山臉。“無妨,奴婢可再彈一次。”容寧任憑手指被琴弦割破,卻恍若未見,與往常一樣。“不必,無關緊要的事而已。你說呢?”月罷性格陰鬱就是這樣的人,自問自答,前一秒冷若冰山寒冷,後一秒恍如修羅微笑。“此番聖女必然是你。論筆試,我知你才華橫溢,連國師都不忍稱讚的人,豈是泛泛之輩。論麵試,你容顏出眾,的確有仙人之姿,品性清寡,無欲無情。至於才華,那首《高山流水》雖不盡善盡美,半途夭折,但是也是堪稱一絕。”月罷冷冷抬眼,這番誇讚之詞卻並不像肺腑之言。“天下有你這樣的女子,朕竟不知。”容寧心頭一跳,閉眼並不理會。過了一會,月罷的聲音又響起,“不過,想來是朕孤陋寡聞了。也罷。既已為聖女,鹿素和雉涼便跟隨你。”月罷起身離去,留下一陣狂笑久久回蕩。
容寧隻覺背後冷汗滲出,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方才容寧全身心投入到曲子裏,沒有提防月罷的殺氣,被他殺氣所傷。月罷性格果真如書籍中記載的一般捉摸不定。已然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了,這樣的人命運注定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命如此,怕是人力無為。至於鹿素與雉涼是落選的聖女人選,如今已為她的護法。既然她們都是聖女的人選,容貌才華當然不會是平庸之輩。“恭喜聖女大人。”思及此處時,鹿素與雉涼不知何時已經進來跪下。“請起。”容寧看著跪著的兩人,不知思量什麼。“奴婢鹿素。”容寧看向她,她在月梁的時候總是身著黑衣,與容寧不同的是,鹿素身著白色衣裳,尖尖下巴,纖纖細腰,麵目含笑溫柔不似容寧冰冷,性格似是沉穩。“奴婢雉涼。聖女大人果真不負盛名。嘻嘻。”雉涼個子嬌小,水藍色衣裳,眉眼彎彎,喜怒易見,一張櫻桃小嘴能說會道,天真少女一般的天性。“聖女之事尚未公開,人前暫喚我名字即可。暫且各司其職,不必跟隨我,引人懷疑。”容寧手指上的血依然在流淌,她起身離開任憑血跡隨著走過的路滴下,經過的路開出一朵朵微小的妖異的血花。
“素姐姐,素姐姐,我喜歡聖女姐姐。”雉涼因為沒有鹿素高,隻能挽著鹿素抬著頭說道。“喚她聖女大人。”鹿素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地說。“為什麼?我覺得她和我們都不一樣。”雉涼睜著大大的眼睛寫滿了疑問。“和我們不一樣的人到後來就會變得和我們一樣的。所有的人都是這樣。天下隻能有一個人和我們不一樣。”鹿素溫柔地臉上是洞悉一切的笑。“是誰?”“當今天子。”“不不不,我就是覺得聖女姐姐不一樣。她一定是不一樣的。”雉涼不服地撅著嘴巴。鹿素沒有答話,她抬頭看了看窗外,外麵是一片祥和的藍天。
另一邊的容寧在房間裏調息內力。她皺了皺眉,看了看手指,手指的血還未停止。這麼多年了,還是這般樣子嗎?容寧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