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早晨,天還是灰蒙蒙的。表姐哈欠連天的回來,這周她值大班,上24歇48小時。表姐是b市職工醫院的護士。姨說:“春陽一會和我下地,該泡田插秧了,可能要晚點回來,你把晚飯做了,你爸又出車拉貨去了,得幾天回來。”
春陽和姨騎一輛自行車,他帶著姨。一路上,姨一直在問春陽家裏的情況。為什麼不念書?春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姨。姨感歎道:“哎白瞎了我外甥的才華。”就不再言語。柳春陽看著路邊的各種野花心裏有些感慨,這裏的天空越來越明淨,櫻花剛剛落去,映山紅還在爭著綻放,倒是槐樹花占了主導,一串串的,白的,淡黃的,遠遠的漂著濃鬱的香,沁人心脾。這裏與姨家的空氣截然不同,大自然真的很公道,你給它漫天的煙塵,它還你灰蒙蒙不在澄清的天空和懶散無光的太陽。這就是人類短淺目光無意識中嫁禍給子孫的不可避及的禍端。柳春陽的意識真的很超前,這與他讀的各種各樣的書籍有關。大概十幾裏的路,不到半小時就到了。姨帶著春陽看了看菜地,幾池的韭菜,該是第二刀了,過幾天就能上市。還有一片茼蒿和生菜,茼蒿黑綠黑綠的,葉多梗少,與大棚種植的大不相同。生菜透明的黃,像玻璃做的,一墩一墩的極好看,春陽家裏就沒有這個品種,叫什麼玻璃香。穿過菜地,東邊就是稻田,趟過一片淺水窪地就是姨家的。兩池子,半畝地一塊。上一年的池梗沒有太大破損,隻有車道處被挖開了,這是秋天往外拉稻子通開的。鄰家的已修好並開始耙田,小手扶拖拉機,前麵改裝耙地輪,後邊方向輪改成兩米多寬的平板,很先進。隻幾圈就半畝地,比春陽老家用牛耙地可先進多了,耙的地即平又深,保水一定好。春陽看了看對姨說:“可以放水了,我把東邊的豁口堵上,拖拉機從西豁口進來,完事在從哪出去,我一會就能把田埂疊上。”姨問:“能嗎?”春陽點頭:“沒問題,半尺寬都不到的田埂,兩米來長,我幾鍬就搞定在家每年我都幫我媽。”姨答應著,去找放水的了。春陽拿著鍬,來到東豁口,不到二十分鍾就搞定了,用鐵鍬兩邊拍了幾遍,是為了夯實,然後又用腳並排的踩了幾遍,等姨回來早已大事完畢。姨笑了:“想不到你還很內行”,春陽回答:“包產到戶後農忙時家家的孩子都下地幹活,這套玩水鼓搗泥的把戲我們男孩特喜歡。”“那你會插秧嗎?”姨問。“會,就你這點地,有扔苗的我一人一天準插完。”姨笑了:“吹吧你就,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春陽忙爭辯:“真的,我放農忙假,家裏完活還幫鄰居呢。”“好,明天算你一個,我們倆找個扔苗的,不行在雇人,這有插手工的。”“用不著”春陽肯定的回答。說著話放水的來了,這裏專門有一個人按田地的排列順序給各家放水,以免家家亂放,費水費時,到後期插六月秧的就會減產。
放水的人按姨說的方位打開了上水渠,水量充足,不到一小時就已灌透。在這期間,姨和春陽簡單的吃了點飯,是帶來的兩盒飯一盒菜。姨去上一家找來車開始耙地,小拖拉機一圈一圈的走,一圈圈開始露出明亮的水,泥塊子一點點見沒。渾濁的水裏開始向上浮動著一些小動物,露小嘴喘息的是泥鰍,一圈圈向上爬的是青蛙和癩蛤蟆。春陽分得開,數度快的是青蛙,慢的是癩蛤蟆。他脫下鞋挽起褲腳,下水抓起來,到耙完地,抓了十幾隻,泥鰍不好抓,一條不要。姨吃過蛤蟆腿,不知咋做的,問春陽:“你會做嗎?”“看好吧,回去我下廚。”當小手扶開出去後,春陽用鍬戳著硬點的泥筏子,一鍬鍬疊起西邊的池梗,雖然戳泥有點費勁,可不用拍實也不用踩,疊上就了事,並不漏水。這就是泥和土疊池梗的不同之處。春陽洗洗腳上得岸來對姨說:“你去菜地摘點菜,我到水渠邊把這道菜收拾收拾。”說著,指了指裝在袋內的青蛙。姨說:“那你快點啊”春陽來到水渠邊,找了兩根鉛筆粗細的木棍,夾住青蛙的腰部,用腳踩住前爪,一拽一個,然後在腿的襠部把皮撕掉,雪白的青蛙腿就收拾完了,用水衝去浮血裝進帶來的飯盒,剛好裝下。手法有些殘忍,可世界就是這樣,到處充滿著獵殺和活生生的撕咬,食肉動物本身就具備劊子手的膽量和狩獵的技能,人類作為萬物的靈長,手段更是高明。